隔帐告白之后,苏沐白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明确的回应。他依旧每日准时去为林擎天施针换药,依旧在伤兵营问诊,只是更加沉默,更加将自己隔绝在那个洁净无声的世界里,仿佛夏幼薇那夜的剖白,只是一阵吹过无痕的夜风。
夏幼薇心中焦急,却也不敢再贸然行动,只能按捺住性子等待。
这日,轩辕澈以“旧伤复发,胸闷不适”为由,点名要求苏沐白前来诊治。他的理由找得恰到好处,既符合他之前坠崖留下的病根,又让人无法拒绝。
苏沐白提着药箱,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轩辕澈的营帐。
帐内没有点香,陈设简单,与苏沐白自己那顶一尘不染的帐篷相比,显得有些“杂乱”。轩辕澈斜倚在榻上,衣襟微敞,眉头蹙着,一副确实不太舒服的样子。
“九皇子何处不适?”苏沐白的声音平淡无波,戴上手套,准备诊脉。
轩辕澈却没有伸出手腕,而是坐直了身体,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沐白,直接开门见山:“苏沐白,这里没有外人,不必演戏了。”
苏沐白动作一顿,抬眸看他,眼神清冷。
“我没什么旧伤复发,”轩辕澈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直率,“我叫你来,是想跟你谈谈她。”
苏沐白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,抿紧了唇,没有接话。
轩辕澈也不在意他的沉默,自顾自地说下去,语气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甚相符的透彻:“你那晚的质问,她隔夜的告白,我都知道。说实话,看到你为她失控,我甚至有点……羡慕。”
苏沐白猛地抬眼看向他,眼中闪过一丝愕然。
“至少,你敢把情绪摆在明面上。”轩辕澈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丝略带自嘲的笑,“而我,曾经只会用最幼稚的方式去引起她的注意,结果却把她越推越远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苏沐白面前,目光逼人:“苏沐白,你比她更清楚,心疾难医,郁结于心,更是大忌。你现在这副样子,是在折磨谁?折磨你自己,还是折磨她?”
苏沐白避开了他的视线,声音低沉:“我的事,不劳九皇子费心。”
“谁有闲心费你的事!”轩辕澈语气陡然加重,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,“我只是看不下去!你明明在乎她,为何要如此别扭?要么,把你的不满、你的要求、你的底线,清清楚楚地跟她争个明白!要么,就彻底离开,让她死了这条心,从此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!别玩这种自闭的把戏,伤人伤己,毫无意义!”
他的话如同重锤,一字一句敲在苏沐白的心上。
“争?”苏沐白终于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力,“如何争?我只是她有名无实的侍君而已”
“那就接受!”轩辕澈斩钉截铁,“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,等着她来把你从那龟壳里挖出来!”
“她不是挖不动,”轩辕澈看着他,眼神复杂,“她是怕用力过猛,伤了你。”
最后这句话,像是一根细针,精准地刺中了苏沐白内心最柔软也最顽固的地方。他猛地攥紧了手,指节泛白。
帐内陷入一片死寂。
轩辕澈不再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给他消化和思考的时间。
不知过了多久,苏沐白紧绷的肩膀,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丝。他依旧没有看轩辕澈,只是垂着眼眸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,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。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他低声说了一句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然后,他提起药箱,转身,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轩辕澈的营帐。
轩辕澈看着他的背影,轻轻吐出一口气。他能做的,只有这些了。剩下的路,终究要他们自己去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