璃月港的喧嚣被隔绝在往生堂那扇沉重大门之后。
堂内氛围肃穆、幽静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、类似檀香的气息,却又有些不同,更显清冷。这与门外那个活色生香、摩肩接踵的港口都市形成了鲜明对比。派蒙有些不安地飞在嫦娥身边,小声嘀咕:“这里…好安静啊,感觉大声说话都不太合适。”
引领他们的那位年轻堂主胡桃,倒是步履轻快,哼着不成调的歌谣,与这环境奇异地和谐。她将三人带至一间雅致的客室,室内布置简洁却不失风雅,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早已备在案上。
“客卿——!你等的贵客到啦!”胡桃朝内室喊了一嗓子,又转头对嫦娥等人笑嘻嘻地说,“几位稍坐,本堂主还有业务要谈,就先失陪啦!有什么需要,尽管跟咱们客卿说!”说完,她便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。
片刻,内室门帘轻动,一位身形伟岸、气质沉静的男子缓步走出。他身着棕褐色长袍,袖口纹有龙鳞暗纹,举止间自带一股历经千帆的沉稳气度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石珀般的金色眼瞳,平静无波,却仿佛能洞穿万物。
“几位,幸会。”他微微颔首,声音沉稳有力,“在下钟离,现于往生堂担任客卿一职。”
荧和派蒙连忙回礼。嫦娥亦依照记忆中的仙家礼仪,款款还了一礼,动作自然流畅,带着一种久远岁月蕴养出的优雅。“广寒宫,嫦娥。叨扰了。”她肩头的玉兔也人立而起,抱着小爪子,似模似样地作了作揖。
钟离的目光在嫦娥身上停留了片刻,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,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。他并未急于询问,而是从容地开始沏茶,动作行云流水,极具美感。“此乃明前采摘的翘英庄春茶,清冽甘醇,诸位不妨一试。”
茶香袅袅,暂时驱散了室内的些许清冷。几句寒暄后,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嫦娥的来历。荧简要说明了在低语森林相遇的情形。
钟离端起茶杯,目光平静地看向嫦娥:“嫦娥小姐气息清绝,超然物外,所修之力,似乎迥异于提瓦特七元素体系。恕钟某冒昧,不知小姐来自何方?”
终于来了。嫦娥心知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,而面对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“客卿”,普通的敷衍之词恐怕毫无意义。她略一沉吟,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月华仙力,轻声开口:“钟离先生慧眼。我并非此界之人。若真要论起来处…乃是月宫,广寒仙阙。”
“月宫?”派蒙好奇地重复。
“嗯,”嫦娥颔首,语气带着些许缥缈,“那是一处高悬于诸天之上的清冷宫阙,独立于尘世之外。我因一场意外,流落至此。”
她说话间,指尖那缕精纯的太阴仙力微微流转,散发出清冷、纯净而又带着一丝永恒寂寥的气息。这股力量与元素力相似,却有着本质的不同,它更接近于某种规则的显化,宁静,高远。
钟离静静地听着,目光落在她那缕仙力之上,并未露出太多惊讶之色,仿佛早已有所预料。他缓缓道:“原来如此。‘异世之月’,位格确实非凡。你的力量,宁静而恒定,内含‘镇压’、‘净化’、‘太阴’之法则,与璃月仙家术法颇有相通之处,然其根源,更为古老纯粹。”
他一眼便道出了嫦娥力量的部分特质,这份眼力,绝非寻常客卿所能拥有。
“诶?钟离听得懂?”派蒙惊讶地看向玉兔,“我还以为只有这个小家伙能说明白呢!”
一直乖乖蹲在嫦娥肩头的玉兔,此刻却忽然眨了眨红宝石般的眼睛,用神念对钟离传递了一道意念,语气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:“吱!(你身上,有很熟悉的感觉…像是…某种非常古老、非常坚固的‘契约’的味道?)”
钟离闻言,首次将目光正式投向这只看似人畜无害的白兔。他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,随即化为一种了然的深邃。他并未直接回答玉兔,而是重新看向嫦娥,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看来,跟在阁下身边的,亦非俗物。能感知到‘契约’的痕迹,这份灵性,举世罕见。”
他话锋一转,不再深究嫦娥的具体来历,反而像是与同辈论道般,探讨起来:“法则…无论在哪方世界,皆是构成天地的基础。提瓦特依托元素,而阁下的世界,或许更侧重于其他形式的规则显化。力量形式虽有别,然追本溯源,或许终有相通之处。”
这番言论,立意高远,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的认知范畴。荧和派蒙听得似懂非懂,但嫦娥却心领神会。这位钟离先生,绝非等闲!他不仅看出了她的根脚,更能以如此宏观的视角看待不同世界的力量体系,其境界深不可测。
两人的交谈,渐渐深入到一些关于“恒常”与“变易”、“秩序”与“自由”的抽象理念。嫦娥从月宫仙子的角度阐述清冷与永恒,钟离则时而引用璃月古今典故,时而以岩石与契约作比。一时间,客室内虽无元素力激荡,却仿佛有无形的意念在交锋、融合,充满了智慧的碰撞。
荧和派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,完全插不上话。派蒙小声对荧说:“他们…他们说的每个字我都懂,但连起来就…”
就在这时,胡桃风风火火地又跑了进来,打破了这过于高深的氛围:“哎哟,聊得这么投入?客卿,你可别把客人给闷坏了!嫦娥小姐,还有旅行者,要不要尝尝我们璃月最有名的‘水煮黑背鲈’?我请客!”
钟离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堂主,方才那论道仙神的超然气度瞬间消散,又变回了那位沉稳可靠的往生堂客卿。他看向嫦娥等人,微笑道:“堂主所言极是。既然来了璃月,自当体验此地风物。若不嫌弃,便由钟某做东,可好?”
嫦娥与荧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轻松和笑意。这位往生堂的客卿,真是位妙人。与他的这次会面,看似平淡,却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下,投下了一颗足以引发涟漪的石子。
嫦娥隐隐觉得,在这璃月港,这位名为钟离的客卿,或许将是解开她心中诸多谜团的关键人物。而玉兔对“契约”的感应,更是为这一切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古老的色彩。
“那便,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嫦娥微微一笑,颔首应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