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熹微看着陆北辰紧绷的侧脸,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如同冰层下的火山。苏文瀚此举,不仅仅是切断线索,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威胁,用一条人命来宣告他的肆无忌惮和心狠手辣。
“他是在逼我们摊牌。”沈熹微声音低沉,带着洞察事实的冷静,“或者说,他试图用这种极端方式吓阻我们,让我们知难而退。”
陆北辰缓缓转过身,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渊,之前的担忧和后怕已被一种纯粹的、冰冷的决绝所取代。他走到书桌前,手指在实木桌面上轻轻敲击,那节奏稳定得令人心悸。
“他错了。”陆北辰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千钧之力,“我陆北辰的人生里,没有‘知难而退’这四个字。他越是这样,越证明他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,只能靠这种下作手段苟延残喘。”
他按下内部通话键,语气不容置疑:“陈默,通知‘夜枭’,启动‘熔炉’计划。三个小时内,我要看到第一阶段的效果。”
“夜枭”?“熔炉”计划?沈熹微心中微震。这些显然是她从未接触过的、属于陆北辰真正核心底牌的力量和行动代号。他终于不再保留,动用了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冰山。
“是,陆总!”陈默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,只有绝对的服从。
切断通讯,陆北辰看向沈熹微,目光深沉:“戴维斯这条线暂时冻结,但并非放弃。苏文瀚越是清洗,内部裂痕只会越大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是正面施压,打乱他的阵脚,让他无暇他顾。”
他操作电脑,调出一份高度加密的文件。“‘熔炉’计划的目标,是苏文瀚目前资金链最紧张、也最依仗的几个海外项目。我们会从市场、舆论、监管等多个维度同步发动攻击,切断他的输血管道。”
这是真正的商战绞杀,不再局限于暗处的调查和策反,而是明刀明枪的资本对决和资源碾压。陆北辰要凭借北辰集团雄厚的实力,从正面战场将苏文瀚逼入绝境。
“需要我做什么?”沈熹微问道。她知道,在这种层面的对决中,自己能提供的直接帮助有限,但她依然想站在他身边。
陆北辰凝视着她,眼神稍稍缓和:“你之前梳理出的那些线索,尤其是关于那家医疗器械公司和可疑资金流向的部分,非常关键。我已经让法务和合规部门跟进,准备材料。时机成熟时,可能需要你以专业人士的身份,协助我们将这些线索转化为可以向监管部门正式提交的、具有足够杀伤力的举报材料。”
他需要她的专业,将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嫌疑,坐实为足以引发官方调查的指控。
“我明白。”沈熹微郑重点头,“材料我会进一步核实和完善,确保在法律层面站得住脚。”
* * *
“熔炉”计划启动的速度超乎想象。
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,金融市场上风云突变。数家与国际资本关联密切的做空机构几乎同时发布针对“文华国际”旗下核心上市公司的负面报告,质疑其财务状况、关联交易透明度以及东南亚项目的盈利前景。报告内容详实,刀刀见血,显然是经过了长期精心的准备。
几乎是同步,海外几家颇具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“文华国际”在项目竞标中可能存在的违规操作,并隐晦地提及了与某些神秘离岸资金的联系。虽然尚未指名道姓,但矛头直指苏文瀚。
市场反应迅速而剧烈。“文华国际”股价应声暴跌,债券价格大幅下挫,融资成本急剧攀升。
这还只是开始。
紧接着,北辰集团联合几家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,突然宣布加大对东南亚同一领域基建项目的投资,并提出了更具竞争力的方案,直接与“文华国际”志在必得的项目形成正面竞争。同时,北辰旗下关联基金开始在二级市场悄悄吸纳“文华国际”的散股,虽未达到举牌线,却足以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和不确定性。
一套组合拳,打得又快又狠,精准地打击在苏文瀚的命门上。
月湖山庄的书房,成了临时的战情指挥室。电话铃声、键盘敲击声、低沉的汇报声此起彼伏。陆北辰几乎彻夜未眠,眼底带着血丝,但精神却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,像一头掌控全局的头狼,每一个指令都清晰而果断。
沈熹微没有打扰他,而是在隔壁的小书房里,继续完善着她的法律分析报告。偶尔,她会替他送一杯参茶或一份简单的餐食进去,看到他凝神屏幕或与陈默快速交流的侧影,心中既心疼,又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并肩作战的踏实感。
她能感觉到,陆北辰身上那股平日里收敛的锋芒此刻完全展露无遗。这是一种属于商业帝王的绝对权威和杀伐果断,冷静、精准、不容置疑。
* * *
“文华国际”深城总部,顶楼办公室。
苏文瀚一把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摔在地上,屏幕碎裂开来。他脸色铁青,胸口剧烈起伏,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。
“陆!北!辰!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。
他没想到陆北辰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猛,如此不留余地!这根本不是常规的商业竞争,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!股价暴跌,融资受阻,项目受挫……每一条都足以让他伤筋动骨。
“查!给我查清楚!那些做空报告的数据是哪里泄露的!还有那些媒体,是谁在后面指使!”苏文瀚对着手下咆哮,额角青筋暴起。
秘书战战兢兢地汇报:“苏董,我们……我们查不到源头。对方做得很干净,资金路径和信息渠道都经过了多层伪装。而且……而且戴维斯先生那边也联系不上了,他秘书说他请了病假……”
苏文瀚眼神一凛。戴维斯……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赌鬼!难道是他泄露了什么?还是陆北辰已经先一步控制了他?
一股寒意夹杂着暴怒涌上心头。他意识到,自己可能低估了陆北辰的决心和手段。这个年轻人,远比他想象的要狠辣果决。
他走到落地窗前,看着脚下繁华的都市,眼神阴鸷变幻。陆北辰这是要逼他亮出最后的底牌吗?
很好。
他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,拨通了一个号码,声音低沉而危险:
“启动‘清道夫’程序。目标是……陆北辰。”
既然暗处的警告无效,正面的绞杀你来我往,那么,就别怪他用更直接、更彻底的方式,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对手。
风暴,已从商场的暗流汹涌,升级为你死我活的全面战争。北辰之怒,必将燃尽一切阻碍。而苏文瀚的垂死反扑,同样带着毁灭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