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间那令人窒息的死寂,终于被一道撕裂苍穹的光痕打破!
第一道天劫之雷,来了!
那不是寻常闪电,而是一道横贯天地的炽白巨柱,纯粹由极致的毁灭意志凝聚而成。它降临的瞬间,声音仿佛被剥夺,只剩下淹没一切视觉的绝对光明。雷柱所过之处,空间被蛮横地犁开一道真空沟壑,边缘是不断崩灭又重组的细微裂缝。
“起!”
刘渊心神凝聚,低喝一声。周身环绕的大衍周天御劫仙阵骤然亮起。外层的周天星御界光华大盛,三百六十五面星辰旗引动周天星力,化作一片旋转的璀璨星璇,主动迎向那毁灭雷柱。
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,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、法则层面的剧烈摩擦声。星璇运转,玄奥无比,将那足以瞬间汽化山脉的雷霆巨力不断分化、引导、卸开。如同磐石分流滔天巨浪,任凭雷柱如何狂暴,都被那生生不息的星辰运转之力巧妙化解。最终,雷柱威能耗尽,溃散成漫天游离的电蛇,被阵法余波彻底荡清。
刘渊身形微晃,面色更显凝重。这第一道雷,借助大阵之力,他接下了,但也深深感受到了其后蕴含的天地之威。
不容喘息,劫云中心那深紫色的雷浆再次沸腾。
第二道天劫,悄然而至。
此雷色泽转为幽邃的暗紫,形体反而收敛,仅如古木粗细,却凝练得宛如实质神铁,通体流淌着不祥的光芒。它无声无息地落下,所过之处,空间不再是碎裂,而是像被侵蚀一般,留下边缘模糊、久久无法弥合的虚无轨迹。这道紫雷,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破坏,更带着一股销蚀万法、磨灭道韵的诡异力量。
“五行轮转,化生归一!”
刘渊手印变幻,中阵五行化生界瞬间激活。金、青、蓝、赤、黄五色先天炁冲天而起,交织成一道覆盖天穹的绚丽华盖。五行之力相生相衍,构成一个完美而坚韧的循环整体,散发出“天地生成、滋养万物”的勃勃生机。
暗紫雷霆一头撞入五行华盖之中。
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,只有一种仿佛冰雪消融般的“滋滋”异响。紫雷那湮灭万法的力量与五行化生的道韵疯狂对冲、彼此磨蚀。五彩华盖剧烈波动,光芒明灭不定,大片大片的道纹在紫雷侵蚀下黯淡、消散。那五行循环仿佛被投入剧毒的磨盘,运转顿时变得艰涩无比。
刘渊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。他全力催动仙力,维持着五行平衡,以自身道基加持阵法。这是一个消耗的过程,是自身道韵与天劫湮灭之力的残酷比拼。终于,在五行华盖光芒黯淡近半,几乎要被洞穿之际,那道暗紫雷霆也终于被无穷无尽的化生之力消磨殆尽,化作缕缕青烟散去。
阵法内外,一片狼藉。周天星辰旗光芒黯淡大半,五行先天炁也消耗剧烈。刘渊的气息出现了紊乱,硬接两道天雷,即便有仙阵护持,也绝不好受。
然而,真正的考验,现在才刚刚开始。
劫云并未立刻发动下一次攻击,而是陷入了一种更深沉、更可怕的寂静。那种弥漫在天地间的时间错乱感,骤然提升了数个量级!远处那条大河时而彻底干涸露出河床,时而被倒流的时光灌满、甚至溢出堤岸。那株古树在几个呼吸间,已然经历了数十次从幼苗到参天再到腐朽成灰的循环!
云涡中心,那点极致的幽暗再次亮起。这一次,它没有散发出任何光芒,反而像是在吞噬所有的光与声。
第三道天劫,降临了。
它并非劈落,而是如同潮水般“蔓延”下来。一道灰蒙蒙的、无形无质的气流,看似缓慢,却超越了速度的概念。它没有形态,没有声音,没有能量波动,但它所过之处,色彩、声音、灵气、乃至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、失去了意义,回归于一种原始的“虚无”。
更令人心悸的是,在这灰色气流的核心,隐约可见一条奔腾不息、贯穿了过去现在未来的光阴长河虚影!河水湍急,每一朵浪花都映照着生命的诞生与寂灭,文明的兴起与沉沦。
雷劫未至,其威已临!
刘渊周身的时间流速彻底失控。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皱纹,白发丛生,下一刻又逆转为唇红齿白的稚嫩童颜,身躯在壮年与垂暮间疯狂摇摆。他的思维陷入彻底的混乱,一念万年,万念一瞬,仙力在体内横冲直撞,时而如火山喷发,时而如死水微澜。寿元在加速燃烧与倒流回溯中剧烈波动,带来一种比肉身毁灭更深刻千百倍的痛苦与恐惧——那是存在本身被动摇的大恐怖!
“坚守本心!此非力可抗之劫!” 紫薇大帝凝重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,穿透时空的紊乱,直接在刘渊神魂深处响起,“放弃抗拒,引神魂入时空鉴!感受它,理解它!于时光冲刷中,觅得那不变之‘真’!”
这声音如同指路明灯。刘渊猛地一咬舌尖,凭借最后一丝清明,强行压下所有抵抗的本能。他闭上双眼,不再去管那疯狂变化的肉身,不再去理那混乱的仙力,将全部的心神、所有的意念,如同涓涓细流,尽数投入了身下阵法核心——那枚微微震颤、散发出朦胧辉光的时空鉴残片之中。
“轰——!”
心神融入的刹那,他仿佛听到了宇宙开辟的巨响。不再是外界的声音,而是法则的轰鸣。
他的“感知”被无限放大,主动投入了那狂暴的时间乱流。他“看”到了自身生命轨迹在长河中如浮光掠影般明灭,他“感受”到星辰诞生与死亡的漫长周期被压缩成一瞬,他“触摸”到草木枯荣、四季轮回背后那根无形的“线”。
放弃对抗,全心融入。他不再是被时光戏弄的蝼蚁,而是成了一个冷静的“观察者”。
在外界看来,他的仙躯在枯荣循环中已近乎崩灭,生机如风中残烛。但在内在的法则层面,他的元神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洗礼与蜕变。那混乱的时间之力,不再仅仅是毁灭的来源,更成了他理解时间法则的教科书。
于生死枯荣间,他体悟“变化”;
于星辰生灭间,他感知“尺度”;
于念头生熄间,他捕捉“刹那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是一瞬,或许是万载。在那无穷无尽的时光信息冲刷中,刘渊的心神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“恒定”。任凭外界如何变幻,光阴长河如何奔腾,那构成“时间”本身的本源法则,那些关于“顺序”、“持续”、“间隔”的根本道理,却如同河床下的基石,亘古不变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 一种明悟自心底升起。
他不再被动承受,而是开始尝试着,以自身刚刚领悟的那一丝微薄感悟,去轻轻地、小心翼翼地“引导”周身那混乱的时间之力。不是对抗,而是如同高明的舵手,在激流中寻找到那一丝可以利用的“势”。
渐渐地,他周身那疯狂的时光扭曲开始减弱,面容稳定下来,恢复成本来的青年模样,虽苍白,却带着一种历经万古沧桑后的沉静。那摇曳的生命之火重新稳固,甚至燃烧得更加凝练、纯粹。
那蔓延而来的灰色气流,在触及他周身那层由自身时间法则感悟形成的微弱领域时,其纯粹的“湮灭”与“扭曲”特性,仿佛失去了目标。它依旧强大,却不再能轻易撼动一个已经初步理解它、甚至能与它产生一丝共鸣的存在。
灰色的时间洪流缓缓冲刷而过,最终,如同退潮般,消散于无形。
天空之中,那厚重如铅的劫云,开始缓缓消散,道道祥和的、蕴含着精纯天地灵机的霞光,透过云缝洒落,照在下方那片满目疮痍却又焕发着新生气息的大地上。
阵法中心,刘渊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他的眼眸深处,不再有少年的锐气,也没有老者的暮沉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深邃的平静,仿佛倒映着星辰生灭、四季轮回的轨迹。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,浩渺而磅礴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、却令周围空间都微微震颤的法则韵味——那是属于真仙的威压,更是初步触及时间法则本源的特有气息。
他成功渡过了天劫。不仅晋入真仙之境,更在紫薇大帝的护持与自身的悟性下,于时光洗礼中,窥得了一丝时间大道的真谛。
问道光阴,于刹那中,得见永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