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功炼制出上品辟谷丹的成就感和沐晚秋师叔的认可,并未让陈寻沉浸太久。他深知,这只是丹道之途叩开的第一扇门,门后的世界广阔无垠,也崎岖难行。
回到丁字叁号药园的小屋,他没有急于再次开炉,而是盘膝坐下,仔细复盘今日在基础丹室中的每一次成功与失败。脑海中,《万木生机诀》的心法自行流转,与《基础丹道详解》中的知识相互印证。
“地火暴烈,难以精细操控,这是我目前的短板。但青木诀意能感知其‘情绪’,或可引导,而非强行压制……”
“药材投入时机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除了丹方记载,更需用神识感知鼎内药力融合的‘势’……”
他沉浸在推演之中,周身气机与屋外药园的草木生机隐隐共鸣,使得小屋内的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灵动。
数日后,自觉状态调整至巅峰,陈寻再次踏入基础丹室。
这一次,他目标明确——回气丹。
相较于辟谷丹只需调和凡俗谷米之精与微弱灵气,回气丹涉及多种低阶灵植药力的萃取与融合,对火候转换、药性相济的要求高了不止一筹。丹方中明确标注,需以“武火”急萃主药“回灵草”精华,再转为“文火”慢慢调和辅药“凝露汁”与“地根粉”,最后于成丹瞬间需“心火”收束,锁住药力。其中“心火”并非真实火焰,而是指炼丹师以自身神识与真气,对鼎内即将成型的丹药进行最后的温养与点化。
陈寻刚取出赤炎鼎和药材,那个略带倨傲的声音便再次响起。
“哟,这不是我们的‘辟谷丹仙’吗?怎么,辟谷丹已经满足不了你了,想来挑战回气丹?”林轩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丹室,正好站在邻近的石台,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。他身边跟着两个同样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跟班,闻言也发出低低的嗤笑。
陈寻抬眼,平静地看了林轩一眼,并未答话,自顾自地开始处理药材。这种无视的态度,让林轩的脸色沉了沉。
“哼,装模作样!回气丹岂是区区杂灵根、靠着几分运气就能炼成的?火候转换稍有差池,便是废丹一堆!我倒要看看,你能浪费多少份药材!”林轩冷笑一声,也开始准备自己的炼丹,似乎打定主意要看陈寻出丑。
陈寻心如止水,不受外扰。他引动地火,预热丹炉,动作沉稳。当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时,他并未像初次那样试图强行控制,而是分出一缕融合了青木诀意的神识,轻柔地缠绕上去。
起初,地火依旧跳动抗拒,但渐渐地,在那充满生机的意念引导下,它仿佛被驯服的野兽,变得温顺了许多。陈寻心中一喜,知道此法可行。
投入回灵草,他心念微动,那簇火焰骤然变得猛烈而集中,正是“武火”之态,精准地灼烧着草叶,迅速将其中的灵萃逼出,化作一滴碧绿色的液珠。
紧接着,他手法娴熟地投入凝露汁与地根粉,同时神识引导,那狂暴的武火瞬间收敛,化为温和绵长的“文火”,如同母亲的手,轻柔地抚平着不同药力之间的冲突,使其缓缓交融。
整个过程中,陈寻全神贯注,额头再次渗出细密汗珠,但眼神明亮。他不仅是在控火,更像是在以自身为媒介,调和着鼎内的“生机”。回灵草的活跃,凝露汁的清凉,地根粉的厚重……种种药性在他的感知中清晰无比,他甚至能“听”到它们在火焰中融合时发出的细微嗡鸣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鼎中药液逐渐浓缩,散发出比辟谷丹浓郁数倍的药香。
一旁的林轩,早已完成了自己那一炉丹药的炼制,成丹三颗,品质中上。他并未离开,而是抱着手臂,冷眼看着陈寻,等待着预料中的失败。然而,随着那药香越来越纯正,他眼中的轻视渐渐被惊疑取代。
“怎么可能……他对火候的掌控,似乎比前几天强了太多……”林轩心中暗惊。
就在此时,陈寻到了最关键的一步——心火收束!
他双手法诀一变,撤去地火,同时将自身一缕精纯的、蕴含着枯荣意境的生机真气,透过鼎壁,渡入那几近成型的丹液之中。
“嗡!”
赤炎鼎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,鼎盖被一股无形的气浪冲开,三颗圆润剔透、表面隐有青绿光晕流转的丹丸飞跃而出,被陈寻稳稳接入玉瓶。
丹成,香满室!
这一次的寂静,比上一次更为彻底。那回气丹散发出的灵光与药香,明确无误地表明其品质——上佳!
一个外门弟子,杂灵根资质,在无人详细指导的情况下,第二次正式炼丹,便成功跨阶炼制出了难度更高的回气丹,且依旧是上佳品质!
林轩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,之前的倨傲与讥讽荡然无存,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被狠狠挫败的难堪。他死死盯着陈寻手中的玉瓶,嘴唇动了动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陈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,感受着体内消耗近半的真气与神识,心中却充满了一种踏实而充盈的喜悦。他看向手中的回气丹,仿佛看到的不是丹药,而是自身之“道”在丹鼎之中燃亮的一簇火焰。
他收起丹药,清理丹炉,对着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林轩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,便转身离开了丹室,背影从容而坚定。
林轩站在原地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陈寻那平静的目光和成功的丹药,像一记无声的耳光,抽在了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天赋和优越感上。
他知道,这个他曾经嗤之以鼻的杂灵根外门弟子,已经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,真正踏上了丹道之途,并且……走得很稳。
丹室内的其他弟子,看向陈寻离去方向的目光,也彻底变了,从最初的好奇、轻视,到如今的复杂、敬佩,甚至带着一丝敬畏。
陈寻用事实告诉他们,道,不在灵根,不在出身,而在脚下的每一步,在鼎中燃烧的每一分专注与领悟。
他的丹火,已不再是初燃的星火,而是真正开始焕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