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,淌过客厅的地板,在茶几上投下明亮的光斑。赵悦系着围裙在厨房煎蛋,油星溅在锅沿上,发出细碎的“滋滋”声,混着牛奶的甜香,把整个屋子都泡得暖暖的。
“煎蛋要流心的还是全熟的?”她回头问,正好看见陈默在给绿萝浇水,晨光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,在脖颈处积成一小片温柔的亮。
“流心的,”陈默放下水壶,指尖拂过绿萝的新叶,“小雅昨天发消息说,她最爱吃糖心蛋,蛋黄要半凝不凝的那种。”
赵悦笑着往锅里磕了个蛋,蛋清迅速在热油里铺开,像朵正在绽放的白菊:“这孩子,连吃蛋都这么多讲究。”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小雅时,小姑娘攥着个绣歪的香囊,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,如今却敢在消息里“指点江山”,忍不住弯了弯嘴角。
去车站的路上,陈默的车开得格外稳。赵悦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,木棉花已经谢了,凤凰树的新叶却绿得发亮,像一把把小扇子在风里摇。“你说,小雅会不会认生?”她忽然有点紧张,“我特意把客房的窗帘换成她喜欢的浅蓝色,书桌抽屉里还放了她念叨过的颜料。”
“放心吧,”陈默腾出一只手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她上次视频里说,一想到能跟你学设计,激动得两晚没睡好。再说,有你做的艾草饼当‘见面礼’,再认生也得被香味勾住。”
话虽如此,看到出站口那个背着巨大帆布包的身影时,赵悦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。小雅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,发梢系着赵悦送的红绳,看见他们就像只受惊的小鹿,眼睛瞪得圆圆的,手里的帆布包带子勒得指节发白。
“赵悦姐!陈默哥!”她喊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,刚跑两步就被帆布包拽得一个趔趄。
陈默赶紧上前接过包,掂量了下,惊讶地挑眉:“这里面装了块石头?”
小雅的脸“腾”地红了,结结巴巴地说:“是……是我妈腌的萝卜干,还有奶奶晒的笋干,说……说给你们尝尝。”
赵悦笑着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:“傻孩子,带这么多沉东西干嘛?快上车,家里的艾草饼还热着呢。”
车里的冷气很足,赵悦把备用的薄外套披在小雅肩上。外套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,小雅悄悄把鼻子埋进衣领,偷偷看了眼正在开车的陈默,又看了看身边的赵悦,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——在家收拾行李时,她妈总说“城里不比乡下,要懂事少添麻烦”,可此刻被这暖暖的外套裹着,却觉得像回到了时光小筑的冬天,蓝布衫奶奶的手炉总往她怀里塞。
回到家时,艾草饼的香气正从厨房漫出来。赵悦刚把小雅的帆布包放进客房,就听见小姑娘“呀”了一声。回头一看,她正举着书桌上的长命锁,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:“这是……给我的?”
“是隔壁张奶奶给的,”陈默端着牛奶走进来,“她说这锁保平安,让你在城里好好的。”
小雅把长命锁轻轻贴在胸口,指腹摩挲着“岁岁平安”四个字,忽然吸了吸鼻子:“我奶奶也有个这样的锁,说是我出生时给我求的,后来……后来弄丢了。”
赵悦心里一软,走过去帮她把锁戴在脖子上,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,却奇异地让人安心:“这下好了,有两个奶奶疼你了。”
午饭时,小雅捧着碗,小口小口地吃着艾草饼,蛋黄从蛋里流出来,沾在嘴角像抹了层金。“好吃,”她含糊不清地说,“比我妈做的软,带着点甜。”
“喜欢就多吃点,”赵悦往她碗里又放了块,“下午带你去工作室看看,你的工位就在我旁边,阳光特别好。”
小雅的眼睛更亮了,嘴里的饼还没咽下去,就用力点头:“嗯!我带了速写本,想把工作室的样子画下来,给我妈看。”
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,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。小雅趴在客房的书桌上,认真地给家里写信,笔尖划过信纸的声音很轻,像春蚕在啃桑叶。赵悦和陈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看着她的背影,谁都没有说话。
陈默忽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,赵悦转头,看见他眼里的笑意,像盛着整个春天的暖。她想起蓝布衫老人说的“日子就像串珠子,新珠子旧珠子串在一起,才够热闹”,此刻看着那个认真写信的背影,忽然觉得,这个小小的家,因为多了这颗新珠子,变得更加圆满了。
窗外的凤凰树沙沙作响,像在为这新开始的日子鼓掌。赵悦知道,往后的日子里,会有更多艾草饼的香,更多设计稿上的线条,更多晚饭后的笑语,把这个家填得满满当当,暖得扎扎实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