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将军死守下辩，意义何在？马超将军已经带人堵住天水一线，另外上禄重镇如今或许已经易手，子丹将军真要坚守一座死城？”
曹真面上血色一点点的退了下去。
刘铭说的这些他哪里不知，以前或许强迫自己不想，现在被血淋淋的撕开而已。
曹真看见两边副将不安的乱瞟，心中一沉。
他猛地拔剑指向城下，怒喝一声：“妖言惑众！上禄城防坚固，天水援军岂会被区区马超拦住？再敢多言，休怪本将箭下无情！”
话虽刚硬，握着剑柄的指节却已泛白。
“哈哈哈！好一个区区马超，曹公被杀得割须弃袍之时，也如此想吗？”
“刘铭！”
曹真一声暴喝，夺过士卒手中弓箭，瞄准，拉满。
一旁的亲卫张沄眼疾手快，上前一剑格开来势汹汹的箭矢。
刘铭轻笑道：“何必动气？我只是帮曹将军认清事实而已。”
曹真颓然后退两步，他知道刘铭所说全都是事实。
他早从张合传来信息便知：刘铭可能对武都的图谋，那时就开始准备防守。
但除了加固城防还能做什么呢？
他根本没向陇西、天水求援，两郡兵力比武都还少。
当初平定几郡之后，大军一离开，胡人叛乱不止，原本所留几千兵力只够震慑异族。
如今胡人稍定，没想到刘铭突然率军到来。
至于散关援军，河池一丢失，只能从天水绕行，那样的话，行军至少月余。
而且还需留下兵力，阻挡汉中可能的偷袭，能派支援也是有限。
刘铭没再多言，回阵让吴懿率军攻城。
城上准备十分充分，攻城根本占不到便宜，他没有强求，只是收兵回营。
次日，再次来到城下，曹真这次不再接话。
以为不接话就行了吗？
当然不好使！
刘铭找到一些嗓门较大的士卒，讲故事一般，把下辩城孤立无援的事实讲给城上听。
就这样，一直持续五日，城下刘铭军队一边攻城，一边“讲故事”。
慢慢的，曹真发现了不对劲。
连日的攻城，不但让城上士气越发低落，差点被敌军登上城墙。
更严重的是，副将来报，有士卒失踪。
曹真心中不安，趁半夜来查看情况。
结果刚到城墙，便发现了动静。
“什么人！”他厉声喝道。
听见他的声音，城墙附近响起“砰”的几声闷响。
曹真走近，发现竟然有士卒偷偷溜出城去。
他心不住往下沉，这样下去，或许连一个月都坚守不住！
见他到来，几名还未来得及逃跑的士卒，跪倒在地，匍匐着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。
曹真沉声问道：“为何要跑？”
“将，将军，小，小人，还，还未娶妻，小人不想死……我……”
“将军，刘铭说的都是真的吗？我等是被放弃了吗？”
“将军，求你放我离开吧……”
几个逃兵七嘴八舌，不断求饶。
曹真望向城下，已经有人从绳子上跳下城墙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曹真闭眼良久，灭口的命令最终没有出口。
他沉声对副将道：“将几人关起来！加强巡逻！”
言罢，便离开了城楼。
次日，曹真来到城墙，城下一幕再次让他傻眼。
只见之前消失的曹兵，来到城下，加入了“讲故事”的行列。
今日刘铭没有攻城，而是把一封封书信射入城中。
普通士卒或许不识字，没关系，下面有人读啊。
“下辩城内的曹军弟兄们：
我，刘铭，大汉皇叔、大将军刘备之子。今日与你们说话，不为厮杀，只为给诸位指一条活路。
你们已亲眼所见：你们曾经的弟兄，在我营中吃饱穿暖，无一人受伤，我说到做到。
城中粮草还能撑几日？援军又在何方？夏侯渊被牵制在散关，天水、陇西援军皆被我军阻断。曹真将军忠勇，但尔等要为他一人忠勇，枉送性命吗？
我刘铭在此立誓：
一、开城投降者，必有重赏。
二、愿回乡者，发口粮，不杀不辱，任尔归家。
三、愿从军者，与我帐下将士同饷同食，绝无苛待。
三日之内，持此信出城者，皆是我客。
三日之后，若仍执迷不悟…休怪刀剑无眼。”
曹真心道：完了……
河池。
刘铭率军离开之后，黄忠并没有坚守城池，仅留少量兵力守城，自率余部沿陈仓道北上。
陈仓道险要，当年韩信便是由此偷袭陈仓。
此时，张合败北后已退五十里，在火站峪附近扎营。
他先是派信使向夏侯渊汇报战况，再遣斥候探查河池动向。
几日后，夏侯渊的回复迟迟未到，却等来黄忠率军到来的消息。
张合望着栈道对面渐起的营寨，心中一沉。
他当初选择在此扎营，正是看中此地险要——栈道仅容一两人通行，下方更是湍流急涌。
没想到才几日，对方竟能在栈道另一端扎营。
这般一来，对方无法偷袭他，他也难以跨过栈道，双方陷入对峙。
张合望向黄忠营寨时，黄忠也在隔空相望。
他敢以五千兵力阻击张合与散关之敌，正是有这份底气——镇守阳平关一年半，他早已命斥候踏遍周边山川，哪里可设伏、哪里可扎营，皆了然于胸。
散关。
夏侯渊在军帐中来回踱步，张合再败的消息刚传来，令他十分不安。
他没想到，张合一万大军竟再度败北。
此时，帐中其余三人郭淮、杜袭、赵顒也皱眉沉思。
夏侯渊道：“张合再败，已经退守火站峪，伯济【郭淮】，刘铭来势凶猛，难道意在散关？”
“将军勿急！”郭淮缓缓摇头，“刘铭目标绝无可能是散关，他必然是为了武都。”
“何以见得？”
郭淮来到舆图前，道：“从河池到散关，中间有不少栈道，只要守住一侧，即便有十万大军，也难以通行。因此，刘铭不可能如此不智，强攻散关。”
“言之有理！”夏侯渊点头，“那如今三位以为如何？是否快速支援武都！”
郭淮与杜袭、赵顒对视一眼，眼中尽是无奈。
半晌，郭淮才道：“我等或许无力支援武都！”
仿佛印证郭淮之言一般。
他话音刚落，斥候匆匆入帐：“禀夏侯将军，褒斜道发现魏延大军旗帜，不下万人。”
郭淮反倒松了口气，道：“果然，我之前一直在想，为何是刘铭孤军深入，刘备军是否有更大图谋。如今就说得通了，他们只为武都。”
“将军，支援武都，恐已来不及，但是天水，却不能有失。”
“好！”夏侯渊也是果决之人，当即令赵顒率七千多人，支援天水曹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