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雨和柳如玉一左一右陪着柳奶奶说了几句宽心话，老人家脸上的冰霜彻底消融，大堂里那股肃杀的气氛也随之散了大半。
周围的宾客见状，终于敢小声议论起来，目光在被押着的傅雨和缩在姐妹堆里的林杰之间来回打转——好好的寿宴，怎么就闹到动手的地步了？
柳奶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，看向被保安钳制住的傅雨，眉头微蹙：“这后生是谁家的？瞧着眉眼倒有几分眼熟，若不是穿着打扮和身量差了点，倒像是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落在林雨身上，“倒像是小雨，要不是小雨过来了，老身刚才都险些认错人了。”
这话一出，众人都暗暗点头——傅雨和林雨确实极为相似，同时还有不少知情人知道，林雨就是柳如烟找到的傅雨替身，能不像吗？
只不过这种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说，不然就是打柳家的脸了。
傅思雨知道躲不过去，深吸一口气从人群后走出来，低着头走到中央，声音带着未散的慌乱，断断续续地把方才跟林雨三人解释过的缘由复述了一遍。
她刻意避开了那些从林雨心声里听来的隐秘，只说自己撞见父亲和林伯父商议联姻，又误将傅雨认成林雨说了此事，才引来了这场冲突。
听完前因后果，大堂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。
就为了这点还没敲定的家事，竟然敢在柳老太君的寿宴上动手？
众人看向傅雨的眼神顿时变了，有鄙夷，有不屑，更有几分看好戏的玩味——傅家这位少爷，未免也太拎不清了，表面上没说什么，可是众人心中对于这个傅家少爷的评价，都不由的低了几分。
“逆子！”
一声怒喝突然从门口传来，傅云深和林栋一前一后快步走进来，显然是刚听闻消息赶过来的。
傅云深看到被按在地上的傅雨，又听了旁边人复述的经过，气得脸色铁青，猛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就冲了过去，劈头盖脸就往傅雨身上抽：“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！敢在柳家撒野，你是嫌傅家命太长了吗！”
皮带抽在身上的脆响听得人牙酸，傅雨疼得嗷嗷直叫，却被保安死死按住动弹不得。
傅思玉、傅思语和傅思雨三姐妹站在一旁，起初眼中还闪过一丝不忍，但是想起这个家伙已经不是她们的“傅雨弟弟”后，眼中的那点不忍又很快散去，转而化作一抹快意——这是他自找的。
唯有傅思羽站在姐姐们身后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仿佛地上被打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，她的目光悄悄掠过人群，落在林雨身上，又很快收回，安安静静地像株不起眼的兰草。
保安们见状赶紧上前拉住傅云深，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。
傅云深喘着粗气把皮带系好，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，快步走到柳奶奶面前，对着主位深深鞠了一躬，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。
“老太君，是我傅云深教子无方，让这逆子冲撞了您的寿宴，搅了大家的兴致，我给您赔罪了！”
他直起身，语气带着恳切，“这逆子任凭老太君处置，我傅家绝无二话！”
柳奶奶看着他，没立刻说话。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——谁都知道，前段时间傅家不知道因为什么，和柳家闹过不小的不愉快，合作都停了。
最近，两家关系才慢慢缓和，重新捡起了些合作项目。
外人不知道的是，之前两家的不愉快也是因为傅雨而引起的，后来傅家人知道了傅雨的真面目，傅家姐妹又亲自向道歉林雨后，两家的关系才又重新缓和的。
傅云深心里也在打鼓。傅家经上次的动荡，虽说缓过来了，但元气大伤，比起林家、钱家这些原本稍逊一筹的家族，优势已没那么明显。
上次和柳家闹僵，这些家族可是趁机咬走了不少好处。
如今要是再因为傅雨把柳家彻底得罪了，傅家怕是真要一蹶不振了。
柳奶奶沉默片刻，终于开口，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：“傅家主言重了。年轻人不懂事，教训几句也就罢了。只是今日这事，总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柳奶奶端着茶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，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明。
上次傅家因傅雨闹出的乱子，柳家虽没明着追责，暗地里的损失却半点不少——几个合作项目被迫中断，后续衔接的损失、市场份额被抢的缺口，桩桩件件都记在账上。
但她活了大半辈子，最懂“见好就收”的道理。如今和傅家彻底翻脸，看似解气，实则是给林家、钱家那些虎视眈眈的家族递刀子，平白让他们捡了渔翁之利。
倒不如借着今日的由头，实实在在拿回些好处，才是正经。
傅云深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，可不是什么蠢人，自然听出了老太君话语中的弦外之音。
柳奶奶那句“总不能就这么算了”刚落，他心里就咯噔一下，随即迅速盘算起来——老太君这是要谈条件了。
他暗自咬牙，脸上却维持着恭敬：“老太君说的是。今日之事，傅家难辞其咎。为表歉意，也为弥补柳家此前的损失，傅家愿邀请柳家参与傅、林两家的合作项目，届时利润分润，傅家甘愿让出三成给柳家。”
这话一出，满堂皆惊。三成利润可不是小数目，傅云深这是下了血本了。
林栋站在一旁，脸色微微发白。他原本还想着傅家主动担责，林家稍作表示即可，没成想傅云深一出手就是三成利润。
林家本就比柳、傅两家差着一截，这差距如同天堑，此刻若是拿出的诚意比傅家少，岂不是明着给柳家添堵？
他定了定神，往前一步，对着柳奶奶躬身道：“老太君，今日之事，林家也有管教不严之过。傅家主既已表态，林家自然不能落后——我们也愿让出三成利润，恭请柳家入局。”
话说出口，他心里一阵肉痛。这六成利润加起来，已经是这次合作预期收益的大半，但此刻别无选择。
柳家和傅家都是魔都的老牌家族，虽元气大伤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，林家夹在中间，只能咬着牙把姿态放低。
柳奶奶看着两人，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，抬手虚扶了一把：“两位家主言重了。都是为了后辈们的事，何须如此。既然两位有这份心，老婆子便却之不恭了。”
话虽谦逊，那坦然受之的态度却再明确不过。
周围的宾客们暗自咋舌——柳家这一趟，不动声色就赚了个盆满钵满，姜还是老的辣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