视频里的画面像一把冰锥扎进陈阳的心脏 —— 妞妞蹲在乡下院子里捡石子，小辫子上的粉色蝴蝶结歪了，而院墙外那道黑色夹克的身影，正举着刀在墙根下磨蹭，刀刃反射的光在手机屏幕上晃得他眼睛发疼。
“陈阳！你冷静点！” 林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，她一把夺过手机，快速按下暂停键，“现在不是慌的时候，刑侦队的人十分钟前已经到乡下了，我刚跟他们通了电话，正在排查那片区域，你老婆和孩子暂时安全。”
陈阳的手指还在发抖，他盯着手机里女儿的笑脸，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。林羽把一杯热水塞进他手里，语气沉了下来：“赵卫东这是狗急跳墙，但他越是这样，越说明我们摸到了他的痛处。今天的汇报必须按时去，那些贫困生的成绩单，是定他和李主任罪的关键证据，你要是垮了，不仅你家人危险，孩子们的补助和未来也全完了！”
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，陈阳猛地抬起头，眼里的慌乱渐渐被狠劲取代。他抹了把脸，把手机揣进内兜，指尖死死攥着机身：“你说得对，我不能垮。现在就去市政府，耽误一分钟，赵卫东就多一分钟机会。”
两人快步走出学校，林羽的车就停在门口。路上，陈阳翻开放在副驾的文件夹，里面是十几张贫困生的成绩单，每张上面都用红笔标注着进步幅度 —— 王小梅的数学从期中考试的 62 分，涨到了月考的 87 分；留守儿童张强的英语，从之前的不及格，现在能稳定在 75 分以上；还有父母残疾的刘萌萌，语文作文拿了班级最高分，作文题目是《我的新电脑老师》。
“这些成绩都是实打实的。” 林羽一边开车，一边看着后视镜，“自从上个月信息化设备投入使用，我们安排老师每天晚上在线辅导贫困生，还给他们发了免费的流量卡，这些孩子的进步比我们预想的还快。李主任之前说‘帮扶没成效，补助没必要批’，现在这些成绩单，就是打他脸的最好证据。”
陈阳摸着成绩单上孩子们歪歪扭扭的签名，眼眶又热了。他想起上周去王小梅家走访，女孩趴在昏暗的灯光下，用手机登录学习账号做题，屏幕亮度调到最低，说是怕费电。她妈妈说，自从有了在线辅导，孩子再也不用晚上走两公里路去邻居家蹭网了。
“对了，李主任那边有新情况。” 林羽突然开口，“刑侦队昨晚突击搜查了他的办公室，找到一本隐藏的账本，里面记着他这几年收的好处费，除了赵卫东的十五万，还有一笔二十万的转账，备注是‘教育局项目协调费’，转账人是…… 市教育局王局长的侄子。”
陈阳的手顿住了：“王局长？他不是一直说自己不知情吗？”
“知情不知情，账本就是证据。” 林羽冷笑一声，“我已经把账本复印件交给张市长的秘书了，今天汇报时，正好当着张市长的面提这事，看看王局长还能不能装下去。”
车子驶入市政府大院时，已经是上午九点半。张市长的秘书早在门口等，看到他们就快步迎上来：“张市长刚结束一个会，一直在等你们。对了，李主任也被带过来了，就在隔壁休息室，情绪很不稳定，刚才还试图撞墙。”
陈阳和林羽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。走进会议室时，张市长正坐在主位上，手里拿着林羽之前交的银行流水，眉头皱得很紧。看到他们进来，张市长放下文件，指了指对面的座位：“坐，材料都准备好了吗？尤其是贫困生的成绩，我要听详细的。”
陈阳把文件夹递过去，先从信息化项目说起：“张市长，目前我们学校已经安装了 30 台教学电脑，开通了 5 个在线辅导直播间，覆盖了全校 18 名贫困生。这些孩子之前因为家庭原因，课后辅导跟不上，现在通过远程教学，每天能跟城里的名师学习，成绩提升很明显。”
他翻开王小梅的成绩单，指着上面的红笔标注：“这个孩子叫王小梅，父亲去世得早，母亲打零工养家，之前因为没钱买辅导资料，数学一直跟不上。自从有了在线辅导，她每天晚上学到十点，这次月考数学考了 87 分，班里排名从二十名提到了第八名。她的作文里写，‘以前觉得考大学是做梦，现在觉得只要好好学，就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’。”
张市长拿起成绩单，仔细看着上面的分数变化，又翻到刘萌萌的作文，逐字逐句读了起来。会议室里很安静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。读完作文，张市长放下纸，语气里带着感慨：“这些孩子都是好苗子，就因为没钱没资源，差点被耽误了。信息化帮扶这条路走对了，不仅要在明德中学推，还要在全县的偏远学校推，让更多孩子受益。”
林羽趁机拿出账本复印件：“张市长，这些成绩不仅证明了帮扶的成效，更打了李主任的脸。他之前以‘成效不明’为由，压着贫困生补助不批，实际上是把补助款挪给了赵卫东。更重要的是，我们在他的账本里发现，他还收了王局长侄子的二十万，而这笔钱的流向，正好对应着去年教育局一笔未公开的‘信息化项目管理费’。”
“王建国？” 张市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他拿起复印件，手指在 “二十万” 的数字上重重敲了敲，“我之前就觉得他对李主任的事过于包庇，每次提到贫困生补助，他都找借口推脱，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深的水！”
就在这时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，秘书快步走进来，压低声音说：“张市长，李主任在休息室闹着要见您，说有重要的事要坦白，还说…… 还说王局长才是幕后主使。”
张市长眼神一凛：“带他进来。”
几分钟后，李主任被两个警察架了进来。他头发乱糟糟的，衬衫上还沾着污渍，看到张市长就 “扑通” 一声跪下，哭喊着：“张市长，我错了！我是被王局长逼的！那二十万是他让我收的，贫困生补助也是他让我压着的，他说赵卫东是他的老关系，不能得罪！”
陈阳和林羽对视一眼，果然没猜错，王局长才是真正的保护伞。
“你说王建国逼你，有证据吗？” 张市长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李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，手忙脚乱地递过去：“这是我之前偷偷录的，上个月我找他要补助审批，他跟我说‘赵卫东的项目还没回款，补助先缓缓，别给我惹麻烦’，您听！”
录音笔里传来王局长的声音，语气傲慢又不耐烦：“李胖子，你怎么这么不懂事？赵总那边还等着咱们的答复，贫困生的事算什么？等项目结了款，少不了你的好处！”
张市长听完录音，猛地把笔拍在桌上，怒火从眼里喷出来：“简直无法无天！教育经费是孩子们的救命钱，他们竟然敢这么挪用！秘书，立刻通知市纪委，马上对王建国展开调查，冻结他的银行账户，不能让他转移证据！”
秘书刚要出去，林羽的手机突然响了。她接起电话，脸色瞬间变了：“什么？赵卫东的小舅子跑了？在他的住处发现了大量空白的补助申请表？”
陈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林羽挂了电话，急声道：“刑侦队刚才传来消息，赵卫东的小舅子今天早上从小区逃跑了，他们在他家里找到一箱空白的贫困生补助申请表，上面已经盖了教育局的公章 —— 是王局长的私章！”
“私盖公章？” 张市长的脸色更沉了，“他们这是想伪造补助发放记录，销毁挪用的证据！不行，必须立刻控制王建国，晚了就来不及了！”
就在这时，陈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刑侦队在乡下的同事发来的消息：“陈主任，我们在你妻姐家附近抓到了那个穿黑夹克的人，他供认是赵卫东让他来盯着你家人的，还说赵卫东手里有王局长挪用教育经费的录音，要是王局长被查，就把录音发出去鱼死网破！”
陈阳把消息给林羽看，林羽立刻递给张市长：“张市长，赵卫东和王局长之间还有交易，要是不尽快找到赵卫东，他很可能会用录音威胁王局长，或者销毁证据！”
张市长站起身，抓起外套：“走，现在就去教育局！王建国必须马上控制起来，赵卫东的行踪也要加大力度追查！陈阳，你跟我一起去，你熟悉补助的流程，能帮纪委的人查账。林羽，你联系刑侦队，重点排查赵卫东常去的几个地方，尤其是盛景地产的工地！”
一行人快步走出会议室，市政府的车队立刻启动。陈阳坐在车里，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，手又摸向了内兜的手机。他点开女儿的照片，心里默念：妞妞，再等等爸爸，爸爸很快就能把坏人都抓起来，接你回家喝鲫鱼豆腐汤。
可他没注意到，林羽正在跟刑侦队通话，脸色越来越难看。挂了电话，林羽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：“刑侦队刚才在赵卫东的一个隐蔽仓库里，发现了一批假的信息化设备，上面贴着和明德中学采购的一样的标签 —— 他们好像早就准备好，想用假货替换真设备，掩盖挪用项目款的事实。更麻烦的是，仓库里还有一份名单，上面记着十几个贫困生的名字，备注是‘重点盯防’，王小梅的名字就在第一个。”
陈阳的心脏猛地一缩。赵卫东不仅想害他家人，还想对这些孩子下手？
车子很快到达教育局门口，纪委的人已经在门口等候。张市长带头往里走，刚到一楼大厅，就看到王局长慌慌张张地从电梯里出来，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。
“王建国！” 张市长喝了一声，“你要去哪儿？”
王局长看到张市长，脸色瞬间惨白，手里的公文包 “啪” 地掉在地上，里面的文件散了一地。陈阳眼尖，看到最上面的一张纸上，写着 “贫困生补助款退回说明”，下面还盖着教育局的公章。
纪委的人立刻上前，按住了王局长的胳膊。王局长挣扎着，嘶吼道：“不是我干的！都是赵卫东逼我的！那些钱我一分都没花，都在银行里！”
就在这时，陈阳的手机又响了，是妻姐打来的。他赶紧接起，里面传来妻姐带着哭腔的声音：“陈阳，不好了！刚才有人敲门，说要找王小梅，我没开门，现在那人还在门口徘徊，手里拿着一个包裹，说要给小梅送‘学习资料’！”
陈阳的血液瞬间凉了。赵卫东的人找不到他家人，竟然开始对王小梅下手了？
张市长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，立刻对身边的警察说：“快！派一队人去陈阳妻姐家附近，保护王小梅！另外，查一下那个送包裹的人，肯定是赵卫东的同伙！”
警察立刻行动。陈阳握着手机，耳边还能听到妻姐的哭声，心里又急又怒。林羽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低声说：“别担心，警察很快就到。现在最重要的是，帮纪委查王局长的账，找出补助款的去向，彻底把这些蛀虫挖出来。”
王局长被纪委的人带走时，还在不停地喊冤。陈阳蹲下身，捡起地上的文件，发现除了补助款退回说明，还有一份和盛景地产的合作协议，上面写着 “信息化项目配套工程”，金额高达五十万，可明德中学根本没有这个配套工程。
“这就是他们挪用项目款的证据。” 林羽走过来，指着协议上的签名，“王局长和赵卫东联手，虚构了配套工程，把五十万项目款套走了。之前给我们学校的设备，其实是用剩下的钱买的，还不足原预算的一半。”
张市长看着协议，脸色铁青：“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，把教育事业当成了敛财的工具！陈阳，你放心，不仅是补助款，项目款的缺口，我会让市里拨款补上，绝不能影响孩子们的学习。”
就在这时，林羽的手机又响了。她接起电话，听了几句，脸色变得复杂起来：“张市长，刑侦队那边有新消息 —— 他们在王局长的办公室抽屉里，发现了一份举报信，是去年有人举报赵卫东挪用教育经费的，上面还有批示，写着‘压下，勿处理’，签名是…… 副市长的名字。”
陈阳和张市长都愣住了。副市长？赵卫东的后台竟然这么硬？
张市长沉默了几秒，语气变得更加坚定：“不管他后台是谁，只要触犯了法律，损害了孩子们的利益，就必须一查到底！林羽，你立刻把举报信交给市纪委，让他们连副市长一起查！陈阳，你跟我去财务室，现在就查账，今天一定要把所有问题都弄清楚！”
陈阳点点头，跟着张市长往财务室走。路过走廊时，他看到墙上挂着 “教育公平，立德树人” 的标语，心里五味杂陈。这些被蛀虫玷污的教育经费，本应该是孩子们的希望，却成了贪官敛财的工具。
走到财务室门口，陈阳突然停下脚步，回头看向林羽：“对了，王小梅的成绩单，你给张市长了吗？那孩子还等着，想让市长爷爷看看她的进步。”
林羽拿出一张成绩单，递到陈阳手里：“放心，没忘。等处理完这里的事，我们就去看她，告诉她，她的补助很快就能批下来，以后再也不用怕没钱读书了。”
陈阳握紧了那张成绩单，仿佛握住了孩子们的未来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跟着张市长走进财务室。账本摊开的那一刻，他知道，这场关乎教育公平和孩子未来的仗，他们必须赢。
可他不知道，在教育局对面的大楼里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拿着望远镜，看着里面的动静。他掏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，语气冰冷：“王建国被抓了，张市长要查账。看来，我们得提前动手了，不能让他们查到更多东西。对了，那个叫王小梅的孩子，处理得怎么样了？别留下痕迹。”
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，男人挂了电话，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。而财务室里的陈阳，还在专注地核对账目，丝毫没察觉，一场针对王小梅的危机，已经悄悄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