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轿车的远光灯像两柄冷剑，刺得陈阳眼睛发疼。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，后视镜里那道黑影始终跟在身后，距离不近不远，像附骨之疽。刚过城郊的石桥，妻姐的微信语音突然弹出来，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：“陈阳！我…… 我看到了！白色面包车，往东边的河滩去了！小梅在里面哭，他们…… 他们好像有刀！”
陈阳猛踩油门，方向盘往右边一打，车子冲出主路，溅起一串泥水。身后的黑色轿车明显慌了，加速追来，试图从左侧别住他的车。陈阳余光瞥见对方车窗降下，一只手伸出窗外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—— 是钢管！
“林羽！我在城郊石桥往东，被人追了！白色面包车去了河滩，绑匪可能带凶器！” 陈阳对着蓝牙大喊，声音因为颠簸变调。
“刑侦队已经到石桥了！三分钟内就能支援你！别硬拼，先跟住面包车！” 林羽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，却透着镇定，“另外，李队长那边查到，那辆白色面包车是赵卫东注册在他小舅子名下的，车主已经跑路了！”
陈阳咬紧牙，盯着前方隐约的白色车尾。河滩的路坑坑洼洼，车子颠簸得像要散架，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。突然，前方的面包车停了下来，两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拽着王小梅下来，小梅的粉色蝴蝶结掉在地上，她挣扎着喊 “陈叔叔”，声音嘶哑。
陈阳立刻推开车门冲过去，手里紧紧攥着备用的扳手。“放开她！” 他嘶吼着，脚步在松软的河滩上打滑。
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转过身，脸上有一道刀疤，手里果然握着一把弹簧刀：“陈主任？倒是来得挺快。可惜啊，这孩子今天得替她叔叔‘懂事’点。”
“你们想干什么？！” 陈阳停下脚步，余光看到远处闪起警灯 —— 刑侦队到了！
刀疤男也看到了警灯，脸色一变，拽着小梅就往面包车后面拖。另一个矮个子男人从车里拿出一个黑色布袋，似乎想把小梅装进去。陈阳趁机冲上去，扳手砸向矮个子的手背，“哐当” 一声，布袋掉在地上。
“找死！” 刀疤男挥刀刺来，陈阳侧身躲开，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，鲜血立刻渗出来。就在这时，李队长带着警察冲过来，将两个男人按在地上。小梅扑进陈阳怀里，哭得浑身发抖：“陈叔叔…… 他们说…… 说副县长让他们抓我，让你别再查了……”
陈阳抱着小梅，手臂的疼痛瞬间被寒意取代。副县长？果然是他！
“带回去突击审讯！” 李队长给手下使了个眼色，又看向陈阳的手臂，“陈主任，你先去医院处理伤口，这里交给我们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 陈阳擦了擦小梅脸上的眼泪，“先送小梅回她妈妈那里，我得去看看张校长的情况。”
林羽的车随后赶到，她看到陈阳手臂的伤口，立刻递过来急救包：“先简单处理下，张校长那边已经招了，但是牵扯到的人比我们想的还多。”
往市区走的路上，林羽把审讯记录念给陈阳听。张校长一开始还抵赖，直到林羽拿出他女儿被警方保护的照片 —— 原来林羽早就料到赵卫东会用张校长的女儿威胁他，提前安排了警力守在张校长家附近 —— 张校长的心理防线才彻底崩溃。
“他承认收了赵卫东 50 万封口费，还有王局长给的 30 万‘项目打点费’。” 林羽的声音很沉，“去年的食堂改造工程是他和赵卫东虚构的，50 万专项资金被他们分了，赵卫东拿了 30 万，他拿了 20 万。还有贫困生补助，他按照副县长的指示，压了三批申请，理由都是‘材料不全’，其实是把补助款挪给了赵卫东的工地，用作‘流动资金’。”
“副县长？” 陈阳攥紧了拳头，“他具体怎么指示的？”
“张校长说，副县长每次都是通过司机老周传话，从不当面说。” 林羽翻了翻记录，“上个月，老周给了他一张银行卡，里面有 20 万，说是‘辛苦费’，还带话让他‘把黑名单看好，别出岔子’。那张卡的户主是老周的远房亲戚，实际资金来源是赵卫东的盛景地产。”
陈阳想起之前找到的黑名单，心里一沉：“黑名单里有副县长的证据吗？”
“有。” 林羽的声音顿了顿，“里面记着三年前，副县长通过张校长，把 100 万的‘校园安全专项资金’挪给了盛景地产，用于开发城郊的楼盘，至今没还。还有去年，副县长帮赵卫东拿到了明德中学周边的拆迁项目，赵卫东给了他 50 万的‘好处费’，这些都有转账记录和张校长的手写备注。”
车子到达市纪委门口时，天已经蒙蒙亮。张校长被两个纪委工作人员带出来，他穿着囚服，头发乱糟糟的，眼神空洞。看到陈阳，他停下脚步，声音沙哑：“陈主任…… 我对不起那些孩子…… 补助款我会让我老婆全部退回去，只求你们能好好保护我女儿……”
陈阳看着他，心里没有解气，只有沉重：“你早该想到，这些钱是孩子们的救命钱。现在说这些，太晚了。”
张校长被带上警车，车窗外，几个记者围上来拍照，闪光灯亮个不停。林羽拍了拍陈阳的肩膀：“纪委已经决定对张校长采取留置措施，后续会提起公诉。另外，刀疤男他们也招了，承认是副县长的司机老周指使的，老周已经被控制了，但是副县长还在市里，暂时没动他 —— 纪委说要等收集到完整的证据链，再动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 陈阳摸了摸手臂的伤口，“他肯定已经知道了，接下来，该轮到我了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，陈阳几乎没合过眼。他一边整理全市贫困生的资料，协调补助发放，一边配合纪委收集副县长的证据。第四天下午，第一批贫困生补助终于发下来了，每张银行卡里都存着 2000 元，还有一张手写的字条：“好好学习，未来可期”。
明德中学门口挤满了家长，王小梅的妈妈拿着银行卡，激动得手都在抖：“陈主任，谢谢您！这钱来得太及时了，小梅的学费终于有着落了！”
“还有我家张强！” 张强的爸爸举着锦旗，上面写着 “为民办实事，心系贫困生”，“之前他总说不想上学了，怕给家里添负担，现在好了，他昨晚还说要考县里的重点初中！”
李老师带着孩子们出来，王小梅穿着新的粉色棉袄，手里拿着新的笔记本，跑到陈阳面前：“陈叔叔，您看！这是老师给我的奖品，说我这次月考进步最大！”
陈阳蹲下来，摸了摸小梅的头：“真棒！以后要继续加油，叔叔还等着喝你的升学酒呢。”
突然，有人点燃了鞭炮，“噼里啪啦” 的声音在门口响起，烟雾缭绕中，家长们的笑声和孩子们的欢呼声混在一起。陈阳看着这一幕，眼眶突然热了 —— 这么久的辛苦，这么多的危险，在这一刻都值了。
就在这时，他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，只有短短一句话：“补助发得挺热闹，就是不知道陈主任的‘违规调查’什么时候结束。”
陈阳的笑容瞬间僵住。违规调查？果然来了。他抬头看向马路对面，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那里，车窗半降，隐约能看到一个熟悉的侧脸 —— 是副县长！他正拿着手机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陈主任，怎么了？” 林羽走过来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，“是他。刚才纪委的人给我打电话，说县里收到了举报信，举报你‘违规调用刑侦资源，干扰企业正常运营’，还说你‘未经批准，私自调查公职人员’，要求对你进行‘合规审查’。”
“合规审查？” 陈阳冷笑一声，把手机揣进兜里，“他这是想先下手为强，给我安罪名，阻止我们查他。”
“纪委说会顶住压力，但是副县长在市里有关系，恐怕没那么容易。” 林羽的声音压低，“另外，李队长那边传来消息，赵卫东还是没找到，他的盛景地产工地也停工了，但是工地上的工人说，前两天看到副县长去过工地，好像在转移什么东西。”
陈阳握紧了手机，看着眼前欢庆的人群，心里清楚，这场仗还没结束。副县长的报复已经开始，赵卫东还在逃，还有那些被挪用的教育经费，没追回来的还有很多。
“我知道。” 他深吸一口气，转身对家长们说，“大家放心，以后我们会定期核查贫困生的情况，绝不会让补助款再出问题。孩子们有任何困难，随时找我，找学校！”
家长们热烈地鼓起掌来。陈阳在掌声中看向马路对面，奥迪车已经不见了。他拿出手机，给纪委的人发了一条短信：“副县长开始行动了，注意保护证据，还有…… 保护好这些孩子。”
回复很快过来：“放心，我们已经安排好了。另外，老周招了，副县长把转移的资金存在了他情妇的账户里，我们正在冻结。你自己注意安全，‘合规审查’那边，我们会帮你澄清。”
陈阳收起手机，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。他知道，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，副县长肯定会用各种手段打压他，甚至可能危及他的家人。但是看着孩子们脸上的笑容，他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 —— 就算付出再多，也不能让这些蛀虫毁了孩子们的未来。
傍晚的时候，陈阳接到妻姐的电话，说妞妞想他了，让他有空去看看。他答应了，挂了电话，开车往乡下走。路上，他看到夕阳落在教育局大楼上，金色的光芒笼罩着那栋曾经充满黑暗的建筑。他想起王局长被双规时的狼狈，张校长空洞的眼神，还有家长们的鞭炮声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突然，手机又响了，是个未知号码。他接起，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，带着威胁：“陈阳，别给脸不要脸。副县长说了，只要你现在停手，把手里的证据交出来，之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。不然，你不仅会丢工作，你女儿…… 也别想好好上学。”
陈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：“你告诉副县长，想让我停手，除非他把吞下去的教育经费吐出来，给孩子们一个交代。不然，就算拼了我这条命，我也要把他拉下马！”
挂了电话，陈阳踩下油门，车子朝着夕阳的方向驶去。他知道，一场更激烈的斗争即将开始，而他，已经做好了准备。只是他没料到，副县长的手段比他想的更狠 —— 第二天一早，县纪委的人就找到了他，手里拿着一张 “暂停职务审查通知书”，上面写着：“经查，陈阳涉嫌违规调查公职人员，干扰正常工作秩序，即日起暂停其教育经费专项协调人职务，接受审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