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七点十分，林辰踩着晨光走进省委大院时，3 号楼的灯光只亮了零星几盏。他攥着抽屉钥匙，脚步比往常更快 —— 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，满脑子都是青山乡档案袋里的那三张纸，还有张处特意叮嘱的 “整理 2014 年农村信访档案”，总觉得今天会有重要发现。
504 办公室的门刚打开，一股混杂着旧纸张霉味和晨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林辰没顾上开灯，径直走到墙角的档案堆前，找出标注 “2014 年农村信访” 的纸箱 —— 这是昨天特意留出来的，箱口还贴着他写的便签，边角已经被夜风微微吹卷。
戴上手套，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。里面的档案袋比其他年份的更破旧，不少牛皮纸边缘已经脆化，轻轻一碰就掉渣。林辰拿出第一个档案袋，标签上写着 “2014.01 东风乡 农业补贴纠纷”，他随手放在一边，继续往下翻 —— 他要找的是 “青山乡”，那个在档案袋上只留了三个字，却藏着十年秘密的地方。
翻到第三层时，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壳笔记本，不是常见的档案袋。林辰心里一动，抽出来一看，封皮是深棕色的，上面烫金的 “信访调研” 四个字已经磨得模糊，翻开封皮，第一页的落款赫然是 “张建军 2014.02”—— 是张处当年的工作笔记！
他屏住呼吸，一页页往下翻。笔记本里的字迹工整有力，记录着 2014 年张处调研过的每个乡镇信访案例：2 月去东风乡查农业补贴，3 月去西河乡协调宅基地纠纷，4 月的记录突然断了，直到 6 月才重新开始，中间空白的两页上，只有几个潦草的 “青山” 字样，还有一道重重的划痕，像是当时写得太用力，把纸都划破了。
“果然和青山乡有关！” 林辰心里一紧，继续往后翻。6 月之后的记录里，再也没提过 “青山乡”，但在 12 月的年终总结里，有一行被红笔圈住的话：“部分案件因‘特殊原因’暂停调研，需待时机成熟再重启。” 后面画了个问号，旁边还有个小小的 “青” 字，像是怕被人发现，写得格外小。
正看得入神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。林辰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本，转身一看，是老周提着早餐走进来，手里还多了一杯豆浆。
“小林来得这么早？我就知道你会惦记这些档案，特意多买了份早餐。” 老周把豆浆放在他桌上，目光扫过那个深棕色笔记本，脸色微变，“这是…… 张处当年的笔记？”
林辰点点头，把笔记本递过去：“周师傅，您看这里，张处 2014 年 4 月到 6 月的记录断了，还提到‘特殊原因’暂停调研，是不是和青山乡有关？”
老周接过笔记本，翻到空白页，叹了口气，坐在林辰旁边的椅子上，压低声音说：“既然你发现了，我就跟你透点底。2014 年 4 月，张处确实去了青山乡调研征地纠纷，当时他带着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，叫小李，两个人在青山乡待了半个月，收集了不少证据，说补偿款确实被截留了，还涉及乡干部挪用。”
“那为什么调研停了？” 林辰赶紧问。
“因为有人不让查。” 老周的声音更低了，“当时张处把调研报告递上去，没过三天，就被上面的人叫去谈话，回来后就把报告锁进了抽屉，再也没提过。小李觉得不甘心，偷偷去青山乡继续调查，结果没过多久，就被调去了偏远的县信访局，后来听说辞职了。”
林辰心里一沉：“是谁不让查？上面的人是指……”
“别问了。” 老周赶紧打断他，把笔记本合上，递回给他，“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。张处让你整理这些档案，可能是想让你知道点什么，但你记住，千万别主动去查，尤其是别去问张处，他当年因为这事受了不少委屈，现在不想再提。”
林辰接过笔记本，手指摩挲着封皮上的划痕，心里五味杂陈 —— 原来张处的冷淡背后，还有这么一段往事。他想起张处蹲在企业门口帮农民工讨薪的事，突然明白，这个看似严肃的领导，从来没放弃过对真相的坚持，只是把这份坚持藏在了心里。
“谢谢周师傅，我知道了。” 林辰把笔记本小心地放进抽屉，锁好 —— 他没打算放弃，但会更小心，不辜负张处的信任。
上午九点，苏敏和赵宇陆续到了。苏敏看见林辰桌上的早餐，笑着说：“小林，老周又给你带早餐了？看来你这‘新人’很受待见啊。”
赵宇则走到档案堆前，瞥了一眼，没像往常一样嘲讽，反而说了句：“2014 年的档案别乱翻，当年的事有点复杂。”
林辰愣了一下 —— 赵宇平时对工作毫不上心，今天怎么会突然提醒他？他刚想追问，赵宇已经转身坐在座位上，戴上耳机刷起了手机，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。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，林辰继续整理档案，眼睛却时刻留意着和 “青山乡” 有关的蛛丝马迹。中午吃饭时，他特意绕到负一楼的档案室，想找王管理员打听更多。
档案室里，王管理员正在整理新到的档案，看见林辰进来，笑着说：“小伙子，又来搬档案？”
“不是，王管理员，我想问问 2014 年青山乡的档案，您这里还有吗？” 林辰小声问。
王管理员手里的动作顿了顿，抬头看了他一眼，把他拉到角落，压低声音说：“青山乡的档案？十年前就被人借走了，一直没还回来。当时借档案的人说是‘上面安排’，我也不敢多问。不过我记得，借档案的人好像是省发改委的，胸前的工作牌上有‘发改’两个字。”
“省发改委？” 林辰心里一震 —— 一个乡级的征地纠纷，怎么会和省发改委有关？
“别再问了，小伙子。” 王管理员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有些事不是咱们能管的，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。”
林辰点点头，走出档案室，脑子里全是 “省发改委” 这四个字。他回到办公室，坐在椅子上，拿出笔记本，把已知的线索一条一条列出来：
2014 年 3 月，青山乡征地，120 户村民，补偿款标准每亩 5 万，实际只拿到 3 万；
张处 4 月去调研，发现截留问题，6 月调研报告被压，调研暂停；
参与调研的小李被调走，辞职；
青山乡原始档案被省发改委的人借走，未归还；
网上无任何相关信息，像是被刻意删除。
“省发改委为什么要借走档案？难道他们也牵涉其中？” 林辰皱着眉，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。
下午三点，大部分 2014 年的农村信访档案都整理完了，只剩下最后一个档案袋，压在箱子最底下，标签已经完全看不清，只能看到边缘有红色的印记，像是公章的痕迹。
林辰小心地打开档案袋，里面是一份《青山乡征地补偿款专项调查会议纪要》，日期是 2014 年 5 月 20 日，参会人员里，除了张处和小李，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 ——“李建国 省发改委农村经济处”。
会议纪要里写着：“经调查，青山乡征地补偿款存在截留情况，涉及金额约 240 万元，建议由省发改委牵头，联合纪检部门进一步核查。” 后面却没有核查结果，只有一行手写的批注：“此事暂缓，待后续通知。” 批注人的签名是 “李建国”，日期是 2014 年 6 月 5 日 —— 正是张处调研报告被压的时间！
“原来如此！” 林辰恍然大悟，省发改委的李建国不仅参与了调查，还暂停了后续核查，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档案会被省发改委借走，为什么网上没有信息 —— 是有人在刻意掩盖真相！
他赶紧把会议纪要复印了一份，原件放回档案袋，锁进抽屉。刚想去找张处汇报，张处却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，对林辰说：“跟我来一趟。”
林辰心里一紧，跟着张处走进办公室。张处坐在椅子上，指了指桌前的凳子，开门见山：“2014 年的档案整理得怎么样？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？”
林辰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把复印的会议纪要递过去：“张处，我发现了这个，2014 年的会议纪要，省发改委的李建国暂停了青山乡的核查。”
张处接过会议纪要，翻了两页，脸色没什么变化，但手指却微微收紧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抬起头看着林辰：“你知道该怎么做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 林辰刚想说出自己的猜测，张处却打断他：“把这份纪要收好，别让任何人知道。整理档案的清单正常交，关于青山乡的事，暂时别再查了。”
“可是张处，村民的补偿款还没要回来，真相不能就这么被掩盖！” 林辰急了，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。
张处看了他一眼，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：“我知道你想帮村民，但有些事比你想象的更复杂。李建国现在已经是省发改委的副主任，你一个刚入职的新人，怎么跟他斗？”
“那也不能不管！” 林辰攥紧拳头，“我在县信访局的时候，王大爷他们常说，‘只要有人肯为老百姓说话，再难的事也能解决’。张处，您当年没放弃，现在也别放弃，我愿意帮您一起查！”
张处沉默了，看着林辰坚定的眼神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叹了口气：“你跟我年轻时很像，都是一根筋。好吧，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—— 当年小李辞职前，给我留了一个信封，说里面有更重要的证据，我一直没敢打开，放在档案室的第 3 个铁皮柜，密码是 。你自己去拿，拿到后别告诉任何人，包括我。”
林辰心里一暖：“谢谢张处！”
“别谢我太早。” 张处的语气又冷了下来，“记住，保护好自己，要是觉得危险，就立刻放弃，别把自己搭进去。”
林辰点点头，转身走出办公室，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—— 终于有了新的线索，而且指向了关键证据。
下午五点半，同事们都下班了，林辰假装收拾东西，等办公室里没人了，才拿着张处给的密码，往负一楼的档案室走。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了又灭，空气里的霉味好像更浓了。
档案室的第 3 个铁皮柜在最里面，绿色的油漆已经剥落，林辰输入密码 “咔嗒” 一声，柜门开了。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，上面写着 “小李 2014.08”，没有收件人。
林辰赶紧把信封拿出来，塞进怀里，锁好铁皮柜，快步走出档案室。回到出租屋，他关上门，拉上窗帘，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。里面是一沓照片，还有一张纸条。
照片上是青山乡的征地现场，有村民举着 “还我补偿款” 的牌子，还有乡干部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偷偷说话，那个男人的侧脸，林辰在省发改委的官网上见过 —— 正是李建国！
纸条上是小李的字迹：“李建国和乡干部勾结，将截留的 240 万补偿款用于违规投资，项目失败后，为了掩盖真相，才压下了调查。我已经收集了转账记录，但怕被他们发现，藏在了……” 后面的字迹突然被墨水晕染，看不清了，只隐约看到 “省发改委 信访箱” 几个字。
“信访箱？” 林辰心里一动，省发改委的信访箱就在大门右侧，难道转账记录藏在那里？
正想着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，是一条匿名短信：“你拿到小李的信封了吧？想知道转账记录的具体位置，明天早上九点，去省发改委门口的信访箱旁等，别告诉任何人，否则你会后悔。”
林辰看着短信，心里一紧 —— 发信人是谁？是敌人还是朋友？但他没有选择，为了青山乡的村民，他必须去。
他把照片和纸条放回信封，锁进书桌的抽屉，然后拿出手机，搜索 “省发改委 李建国”—— 官网上显示，李建国明天上午十点有个公开会议，正好在省发改委大楼举行。
“明天既能去信访箱旁等，又能近距离观察李建国，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线索。” 林辰心里琢磨着，同时又有点不安 —— 那个匿名发信人，会不会是李建国的人？等着他自投罗网？
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，林辰坐在书桌前，看着手里的信封，心里充满了疑问和期待。他知道，第 146 章里，去省发改委门口的等待，肯定会充满危险，但他更知道，为了十年前那些还没拿到补偿款的村民，他不能退缩。只是，那个匿名发信人到底是谁？信访箱里真的有转账记录吗？李建国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？一连串的悬念，让他既紧张又期待明天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