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云舒的声音在殿内回荡,如懿端坐不动,眼帘微垂,语气淡漠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:
“本宫不过是赏嘉妃一副耳坠,容佩手脚粗笨了些,嘉妃自己也没站稳,这才不慎划伤了耳垂。”
她顿了顿,意有所指地补充,
“姜尚宫与嘉妃素有旧怨,本宫还以为,你不会过问此事。”
姜云舒闻言,面上不显,并未接如懿的话茬,反而将目光转向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金玉妍身上,又扫了一眼地上带血的耳坠,缓缓开口:
“皇贵妃娘娘赏赐,自然是恩典。只是不知嘉妃犯了何错,需要以这般……独特的方式领赏?这耳针的规制,似乎也与宫制不合。”
侍立在如懿身侧的容佩见姜云舒追问,立刻上前一步,抢着说道:
“皇贵妃娘娘赏罚分明,嘉妃先前御下不严,致使翊坤宫宫女惢心蒙冤,娘娘小惩大诫,乃是正宫纪!奴婢只是奉命行事,谁知嘉妃如此娇气……”
姜云舒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,眼神渐冷。不等容佩说完,她轻轻抬了抬手。
侍立在她身后的梅兰立刻会意,上前两步,在容佩没反应过来之前,反手把她按住。
一时间,殿内众人心头皆是一跳。
容佩被按住动弹不得,脸上瞬间浮现怒容,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姜云舒,尖声道:
“你好大的胆子!我可是皇贵妃娘娘跟前的人!”
竹菊适时上前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
“容佩姑娘,尚宫大人奉皇命协理宫务,有先斩后奏之权。你方才言语冒犯,已是放肆!”
姜云舒这才开口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,敲在每个人心上:
“嘉妃纵有不是,皇上从前已经罚过了,现已复其妃位,便是恩赏。她并未受罚,你却胆敢损伤主子玉体,便是不敬!本官身负皇命,管理宫人,整顿宫规。
今日本官要罚你,教你明白上下尊卑。你,服是不服?”
容佩气得浑身发抖,还想争辩。
“姜尚宫!”如懿终于沉下脸,声音里带上了薄怒,
“你未免太过放肆!竟不分青红皂白,想在本宫宫中滥用私刑!”
一旁的愉嫔海兰立刻站了起来,如同护主的猎犬,厉声道:
“姜云舒!你不过一个女官,竟敢在皇贵妃娘娘面前耀武扬威!眼里还有没有宫规,有没有皇贵妃娘娘!”
海兰的话音刚落,白蕊姬便冷笑一声,贵妃的威仪尽显:
“愉嫔,你一个嫔位,在高位主子议事时贸然插嘴,眼里可还有尊卑规矩?这里何时轮到你来说话了?”
意欢开团就跟:
“皇贵妃协理六宫,赏罚自有章法。容佩损伤妃位主子是实,姜尚宫依宫规管教宫人,何错之有?倒是有些人,急吼吼地跳出来,不知是真为皇贵妃分忧,还是唯恐天下不乱。”
两人一唱一和,直接将海兰堵得脸色青白。
端坐上首的如懿,面色依旧平淡,但周身那股无形的压抑感骤然加重。姜云舒清晰地看到,一丝丝暗流般的黑气自如懿身上弥漫开来,带着怨怼的气息,
那是此方世界“主角”光环被忤逆时产生的能量波动。
旁人或许只觉得心悸压抑,但姜云舒却看得分明。她心中冷笑,即便如今力量分散,她也是曾执掌规则的主系统,岂会被这点气息影响?
“梅兰,”
姜云舒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
“将容佩带下去,她既觉得耳针粗细无妨,便让她自己也好好‘领赏’,穿足十对耳洞,细细体会!”
“姜尚宫!”
如懿淡然开口,一直维持的淡然面具终于出现裂痕,她指着姜云舒,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,
“你竟敢在本宫宫中如此跋扈!
随着如懿那句:
“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贵妃,谁敢忤逆!”
不容置疑的威势砸向众人,殿内空气仿佛都凝滞了。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,最终落在姜云舒身上,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。
谁知姜云舒就像是没听到如懿的威胁,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,声音平稳,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:
“带下去。”
她话音刚落的瞬间,一道阴恻恻却又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嗓音,慢悠悠地从殿外传了进来:
“嗻。”
这声拖长了调子的应答,打破了殿内凝固的气氛。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进忠穿着一身红色蟒袍,领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,不紧不慢地踱步进来。
他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,先是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,将这场面尽收眼底,然后才像是刚看到如懿一般,象征性地躬了躬身:
“给皇贵妃娘娘请安,给各位主子请安。”
行礼的同时,他手下那几个小太监已经二话不说,上前架起还在挣扎的容佩,拿破布塞住她的嘴,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往外拖。
进忠这才直起身,脸上依旧似笑非笑,对着面色铁青的如懿说道:
“皇贵妃娘娘恕罪,奴才奉皇上口谕而来。皇上刚醒,急着要见姜尚宫商议要事,奴才这就得带姜大人过去回话。
至于这容佩,做奴才的得罪了主子,哪有不挨打的?受了罚,自然也就回来了不是。”
说完,他也不等如懿反应,侧身对姜云舒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
“姜大人,皇上等着呢,咱们走吧?”
姜云舒微微颔首,连看都没再看如懿一眼,从容地整理了一下官袍,便在进忠的陪同下,泰然自若地走出了翊坤宫。
留下如懿站在原地,袖中的手指紧紧攥起,那周身的黑气似乎又浓重了几分。海兰一脸不忿,白蕊姬和意欢则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。魏嬿婉垂下眼帘,遮住了眸中的一丝讥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