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,爹爹。”张昭回握住他的手,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。
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。张岚坐在书案后,手里捏着本奏折,却没看,只是盯着门口。看到张昭进来,她的,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,又落在他发间的桃花玉簪上,眉头微微蹙起。
“今日去了哪里?”张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“回阿娘,去了城外别院,和姐姐放了风筝。”张昭躬身行礼,态度恭敬。
“没戴面纱?”
“……是。”
张岚放下奏折,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:“你可知,现在京城里都在传什么?”
张昭没说话。
“他们说,文相府的小公子,是百年难遇的绝色,十四岁就盖过了京城所有世家公子,连‘四大美男’都要往后排。”张岚的语气依旧平淡,“还说,文相府教出来的儿子,竟不知‘男子出门需掩面’的规矩,怕是……”她顿了顿,没再说下去,但意思不言而喻。
张昭低着头,声音很轻:“是儿子的错,不该任性。”
张岚看着他认错的样子,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些。这孩子自小懂事,从未做过出格的事,今日怕是被曦儿撺掇的。她叹了口气:“罢了,这次就算了。但下不为例。”
张昭愣了愣,没想到阿娘会这么轻易放过他。“谢阿娘。”
“你下去吧。”张岚挥了挥手,重新拿起奏折,却没再看进去。她看着张昭转身离开的背影,少年身姿挺拔,月白的锦袍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,发间的桃花玉簪格外显眼。
她想起刚才林猛的禀报,说今日街上的世家女眷,半数都在打听昭儿的消息,甚至有几位勋贵夫人,已经托人来问生辰八字了。
这孩子的容貌,终究是藏不住了。
张昭回到院子时,洛倾城正在石桌前打坐。银白的长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,墨色的瞳孔睁开时,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。
“挨骂了?”她问。
张昭在她对面坐下,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:“嗯,说我不该不戴面纱。”他苦笑一声,“现在全京城都知道,文相府有个十四岁的小公子,长得‘惊为天人’了。”
洛倾城看着他,墨色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:“确实好看。”
张昭被她直白的夸奖说得脸颊发烫,别过脸:“你就别取笑我了。”
“不是取笑。”洛倾城的语气很认真,“无漏之体本就纯净,再加上丹药滋养,你的肉身早已剔除了所有杂质,容貌自然会越发出众。这是好事。”
“好事?”张昭挑眉,“我看是祸事还差不多。你没见那些人看我的眼神,像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。”
洛倾城没说话,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,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她:“这个服下,能让你的气息变得普通些,至少不会再引凡人侧目。”
张昭接过药丸,看了看:“这是什么?”
“敛息丹。”
“你早有这东西,怎么不早给我?”张昭瞪了她一眼,却还是乖乖把药丸服了下去。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散开,他,能感觉到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,似乎真的消失了。
“以前觉得,没必要。”洛倾城看着他,“现在看来,确实该收敛些。”
张昭哼了一声,却没真的生气。他知道,洛倾城说的是实话。以他现在的容貌,若是再招摇,怕是真的要引来麻烦。
接下来的几日,京城,里关于“文相府小公子”的议论果然没那么热烈了。但“京城四大美男”的榜单,却悄悄换了人——原本的四位都是十八九岁的世家公子,如今却硬生生挤进来一个十四岁的少年,名字后面还特意加了句注解:“玉质金相,惊鸿一瞥,足令百花失色。”
张昭听说这榜单时,正在给陈砚磨墨。他手一抖,墨滴落在宣纸上,晕开一个小黑点。
“怎么了?”陈砚看着他泛红的耳根,笑着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张昭低下头,继续磨墨,声音细若蚊吟,“就是觉得……有点荒唐。”
陈砚放下笔,看着他:“昭儿,容貌是天生的,不是你的错。但你要记得,比起容貌,你的才华、你的品性,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变得温柔,“当然,若是有人因为你的容貌而轻视你,那是他们的损失,不是你的。”
张昭看着陈砚温和的眼睛,心里的那点别扭,不知不觉就散了。“我知道了,爹爹。”
傍晚时分,张曦偷偷摸摸地溜进他的院子,手里拿着张纸,脸上带着神秘的笑。“弟弟,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?”
纸上是份手绘的画像,画的正是张昭在桃花海里放风筝的样子,眉眼清俊,笑容明媚,连发间的桃花玉簪都画得栩栩如生。
“这是……”张昭愣住了。
“今日在别院,我让画师偷偷画的。”张曦把画像递给他,脸颊微红,“他们都说你好看,我觉得……还是画下来更稳妥,省得他们总惦记。”
张昭看着画像上的自己,又看了看张曦紧张的样子,突然觉得有点好笑,又有点感动。他把画像小心翼翼地折好,放进怀里:“谢谢姐姐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张曦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,“对了,明日我休沐,我们还去别院好不好?我带了新的风筝!”
张昭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,想起那日桃花海里的笑声,想起那只飞到云里的蝴蝶风筝,点了点头:“好啊。”
只是这一次,他出门前,乖乖戴上了面纱。
夕阳透过窗棂,洒在少年带着面纱的侧脸上,只露出双清亮的眼睛,像盛着星光。他知道,容貌带来的,风波或许还未平息,但只要他守住本心,认真学本事,认真,帮洛倾城恢复修为,总有一天,人们提起他张昭,想到的不会只是“好看”二字。
至于那些,榜单,那些议论,随他们去吧。
他的路,还长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