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建业,轧钢厂曾经的一把手。一位在厂里颇具威望的领导者,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会因为曾经的厨师黄化的一纸实名举报,陷入到停职,下放的境地。
“老王,你太低估人性了。”那句带着悲怆的叹息声,始终在老王的耳畔回响。
“作为上位者,你早已失去了最基础的判断。”是的,自己已经输了,没想到啊?此刻他终于明白了,自己竟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中。
“老王,我们都走眼了啊!”妇人一边收拾行李,一边无奈的轻声叹息。
“是啊,”老王望着家中的唱片机---如今倒成了“享乐资本主义”的罪证,“谁能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黄化,竟藏着如此敏锐的观察与记忆?”
“你没尝试解释?” 妇人将手里的东西放下,很自然的坐到了老王的对面。
“解释什么啊?” 面对突如其来的举报,老王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无奈。
“举报材料中的内容,捕风捉影的传闻固然不少,可他记录的桩桩件件都是在咱家的所见所闻。” 老王现在还感到羞愧,面对着老对手的调侃。
“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,一些原本被忽视的生活细节,都被赋予了全新的政治含义。” 老王已经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了。
“我还记得,你之前主导的百井下乡。你回来说这个是造福百姓的一大功绩。” 妇人还是心有不甘的,奋斗了这么多年,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。
“我思来想去,决定引咎辞职。” 老王面露悲愤的表情。“既然已经无法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,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妇人微微一怔,随即轻叹一口气,目光落在老王那张布满皱纹却依旧坚毅的脸上。
“老王,这一路走来,咱们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雨,哪一次不是咬牙挺过来的?这次,真的就这么认了吗?” 妇人缓缓开口。
“小玲,你不懂。这次不同以往,那些举报材料里的内容,虽然不乏夸大其词,但每一桩每一件,都精准地戳中了这个时代的痛点。” 老王苦笑了一下,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,但很快又被无奈所取代。“在这个节骨眼上,任何的辩解都是徒劳的,反而可能激起更大的风浪。”
“是啊,时代变了,我们这些老骨头,终究是跟不上趟了。” 妇人沉默片刻,起身走到窗边。
“小玲,那些日子我从未忘记。百井下乡。” 老王站起身,走到妇人身边,轻轻搭上她的肩膀。“可现在,这些成就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罪证。”
“老王,无论外界如何评判,我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。” 妇人转过身,目光温柔而坚定。“或许,离开并不意味着失败,而是另一种开始。”
老王愣了愣,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释然:“你说得对,小玲。或许,我真的应该换个角度看看这个世界了。只是,这一走,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舍。”
老王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,望着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没想到,在这个即将离开这个熟悉城市,开启未知南下之旅的时刻,会看到李怀德静静地站在雪地里。
李怀德,这个新晋的轧钢厂一把手,曾经是自己手下的一员,如今却站在了那个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位置上。
“老领导。”李怀德看到老王,微微点了点头,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情感。
老王挤出一丝笑容,走上前去,“怀德啊,没想到你会来送我?”
“老领导,您这一走,我心里也不好受。虽说这时代变了,可咱们之间的情分还在。” 李怀德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罢了罢了,这时代的大潮,谁又能抵挡得住呢。你现在是轧钢厂的当家人了,好好干!” 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,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
“老领导,您也别太往心里去。时代大潮之下,谁又能独善其身?您在外面散散心,累了就回来。” 李怀德似乎看出了老王的心思。
老王苦笑着摇了摇头,“回不去了,这时代变了,人心也变了。就像那杨建业,如今怕是身不由己吧?犯了错误的人,在这个时候,就像风中的落叶,只能任由命运摆布。”
正说着,老王又看到了一个人,那个曾被他无理赶出家门的放映员。
“你。。。也来了。” 老王犹豫了一下,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和愧疚,当初自己为了杀鸡儆猴,拿他做了靶子,却留下了那个后来坏了自己事情的厨师。
“新到了一批的胶片。厂里安排我过来收货。” 许大茂走上前来,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。
老王心中一阵刺痛,他想起自己当年为了树立权威,随意打压他人,却没想到最终落得如此。“难道这就是天意吗?领导当了太久了,已经忘记了人间烟火。”
“您别这么说。这时代太复杂了,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。” 许大茂连忙说道。
老王摇了摇头,他怪老部下杨建业吗?怪他带过来的厨师是个小偷?
可仔细想想,难道不是自己疏忽了,没有深入了解黄化的背景和思想动态吗?
然而,这一切的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,黄化竟然敢将所有的过往记得清清楚楚,并且实名举报,这就像一颗重磅炸弹,将自己和杨建业都炸得粉碎。
黄化举报杨建业和老王的动机,或许复杂难辨。但不可否认的是,他的举报材料详尽而具体,将他们在生活中的一些所谓“问题”揭露得淋漓尽致。
而自己却因为一时的疏忽,没有察觉到黄化心中的怨恨和不满,才让这份积怨酿成了今日的风暴。
“老领导,火车快开了,您保重。”李怀德的声音将老王从沉思中拉了回来。
“你们也保重。希望这轧钢厂,在你们的手里能越来越好。” 老王点了点头,他最后望了眼轧钢厂的方向,又看了看李怀德与许大茂。
李怀德站在月台上,望着老王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蒸汽弥漫的铁轨尽头,忽然觉得脊背发凉。
他忽然明白,在这个时代洪流中,没有人能真正置身事外---那些被忽略的细节、被遗忘的人性,终将在某个时刻,以意想不到的方式,重新定义一切。
“权者,利弊之锋刃也。得之则凌霄,失之则堕渊。求权之际,本心渐泯,威仪俱丧,犹逐焰之蛾,终焚其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