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风从地底往上冒，带着一股腐土味。林青站在主帐废墟前，左手按住曹琨藏身的角落，右手紧握桃木刀。刚才那一击震得他虎口发麻，但没时间喘息。
地面裂开了一道细缝，就在水井方向。那口井的封印已经松动，阴气正顺着裂缝往外渗。几名被符咒定住的士兵开始抽搐，眼珠翻白，慢慢爬了起来。
林青知道不能再等。
他把桃木刀插进脚边泥土，用最后一点朱砂在刀周围画了个圈，又咬破手指，在地上补了三个点。这是九叔教过的“三才镇魂圈”，能暂时隔绝邪气侵入。只要曹琨不离开这个范围，就不会被控制。
可刚退身，三道黑影就从火光中逼近。
他们穿着黑色短褂，脸上蒙着灰布，领口露出倒三角烙印。中间那人手里提着一支改装手电，底部焊着铜环。光束扫过地面，留下一道泛着磷光的痕迹。
林青认得这光。白天那些士兵眼神发直，就是被这种东西下了术。
三人呈扇形围上来，脚步一致，像是踩着某种节奏。林青后退半步，摸出腰间的符袋——只剩五张黄纸符，还有一层薄薄的朱砂粉。
不能再一张张用了。
他把五张符叠在一起，压在掌心，然后咬破舌尖，一口血喷在符纸上。黄纸瞬间燃起蓝焰，化作五道火线，呈扇形射出。
“轰”地一声，三名邪教徒胸口同时炸开火光。他们踉跄后退，身上符文崩裂，发出刺耳的嘶吼。
可只退了几步，又站稳了。
林青心头一沉。这些人不是普通人，也不是单纯的傀儡。他们是被献祭过的“活尸”，皮肉早已和邪术融为一体。
果然，几秒后，三人重新逼近。中间那个举起手电，光束直指林青双眼。
林青闭眼闪避，但那光像是有重量，压得他脑袋发晕。耳边响起低语，听不清内容，却让他心跳加快，呼吸变重。
他甩了甩头，强迫自己清醒。
不能被干扰。曹琨还在后面。
他抓起地上一块烧焦的木片，蘸着自己左臂流出的血，在掌心写下一个“破”字。这不是正规符箓，是九叔说的“急法”，以血为墨，以意为引，靠的是临危时的一口气。
他猛地将手掌拍向地面。
“砰！”
尘土炸开，形成一片烟障。趁这机会，他滚身侧移，捡回插在地上的桃木刀。
烟雾散开时，三名邪教徒已冲到眼前。
一人挥刀劈来，骨刀上刻着倒三角符文。林青横刀格挡，金属撞击声刺耳。对方力气极大，震得他手臂发麻。
第二人绕到背后，一脚踹中他膝盖。林青跪倒在地，桃木刀差点脱手。
第三人直接扑上，双手掐住他喉咙。
林青闷哼一声，用力撞向对方胸口。那人纹丝不动，反而加大力度。视线开始模糊，耳边嗡鸣。
就在意识快要断掉时，他忽然想起九叔说过的话：“痛的时候，别想着躲。越疼，越要记住自己在哪。”
他不再挣扎，而是借着对方的力道，顺势低头，用额头狠狠撞向那人鼻梁。
“咔”一声，骨头断裂。
那人松手后退，林青立刻翻身，将桃木刀横扫而出，砍中另一人小腿。那人闷哼一声，跪了下去。
最后一个邪教徒举刀再砍，林青抬刀迎上，两刀相撞，火星四溅。
这时，远处传来一声闷响。
地面再次震动。那口井的裂缝扩大了，一股黑气从里面涌出，像雾一样扩散开来。
林青眼角余光看见，几个原本倒地的士兵缓缓站起，动作僵硬，眼神空洞。他们开始朝主帐走来，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。
更糟的是，东墙方向又有黑影翻入。至少四人，全都穿着同样的黑褂。
他知道撑不了多久。
必须打断那个阵眼。
他盯着水井的方向，正要冲出去，忽然感到肩头一凉。
一道黑影从天而降，利爪直取咽喉。
林青侧身闪避，但还是慢了一瞬。左肩被撕开一道深口，鲜血立刻浸透道袍。
他踉跄后退，靠在倒塌的帐篷支架上。伤口火辣辣地疼，体内真气几乎耗尽。
对面那人落地站稳，额头上贴着一张灰皮符纸，双目翻白，身形比刚才高出半个头。他咧嘴一笑，露出漆黑的牙齿。
林青知道这是“附灵术”，让邪物寄宿在活人体内，短时间内增强力量和速度。
那人再次扑来，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。
林青滚地躲避，桃木刀顺势划过对方脚踝。刀刃割破皮肤，冒出一股黑烟。
那人动作一滞。
就是现在！
林青抓起地上那块烧焦的木片，再次蘸血，在刀身快速写下“雷”字。这是他唯一一张雷纹符的替代法——以血代符，引动残存符力。
他将桃木刀高高举起，对准天空。
“给我——破！”
刀身猛然爆发出一道蓝光，像闪电般劈下，正中那人额头。
灰皮符纸“啪”地炸开，黑气四散。那人惨叫一声，身体抽搐着倒地，再也不动。
其他两名邪教徒见状，竟不再进攻，而是迅速后退，消失在火光之外。
林青喘着粗气，单膝跪地。左肩的血止不住地流，视线也开始模糊。
但他没倒下。
他转头看向曹琨藏身的地方。三才镇魂圈还在发光，虽然微弱，但没有破裂。
“还能撑……”他低声说。
就在这时，水井方向传来一阵怪响。
像是有人在下面敲打铁器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紧接着，井口边缘的泥土开始塌陷，一只苍白的手慢慢从地下伸出，指尖发黑，指甲又长又弯。
林青瞪大眼睛。
那不是士兵，也不是邪教徒。
那是——
他刚想动，却发现右腿已经麻木。低头一看，裤脚被地上那道磷光线沾到，皮肤正在发紫。
他咬牙撕下一块布条，紧紧扎住大腿根部。
不能再等了。
他撑着桃木刀站起来，一步步朝水井走去。
每走一步，伤口都像被刀割。但他没停下。
身后，曹琨从废墟里探出头，看着那个背影，嘴唇微微颤抖。
“这道士……真的在护我？”
林青走到井边，举起桃木刀。
刀尖对准那只正在爬出的手。
他深吸一口气。
“别怪我不客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