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青左手高举青铜令,指尖发麻。雷法的余威还在手臂里窜动,皮肉像是被火燎过,但他没停。
他往前冲。
刀尖划开空气,直指敌将帅旗。
三百步的距离转眼就到。敌军中军开始慌乱,有人举枪拦路,林青侧身一扭,刀刃顺着对方兵器滑上去,咔的一声削断枪头。那人还没反应过来,林青抬腿踹中他胸口,人直接飞出去撞倒两个同伴。
老七带着符师组跟在后面,黄符一张接一张往敌阵甩。火光炸起,泥土翻飞,几具尸体腾空而起又砸进泥坑。异会众人踩着尸堆往前压,脚步没慢半分。
林青冲进敌阵最密处,忽然察觉不对。
前方五名士兵站成一排,手里拿的不是枪也不是刀。他们握着短棍状的东西,顶端嵌着铜环,环上刻着歪斜的纹路。那纹路他认得——是道家镇煞符的变体,但顺序全反了,像被人故意改过。
其中一人举起短棍对准冲来的弟子。
嗡!
一道灰光射出,正中那弟子胸口。那人当场跪倒,护心符瞬间裂成三片,嘴里喷出一口黑血。
“符师退后!”林青吼。
第二道灰光又来,这次他早有准备,抬手一刀劈在光路上。刀身震得发麻,但他硬是把那道光砍散了。
五人同时转身,朝他围拢。
林青冷笑,脚下一蹬,直接扑向最近那人。对方来不及反应,林青已经近身,刀背狠狠砸在他手腕上。骨头发出脆响,短棍落地。林青顺势一脚踢飞,短棍插进泥里颤个不停。
他低头看那铜环。
内圈刻着小字,墨迹模糊。他用袖子蹭了蹭,看清几个残字:“……阳逆气,引煞入体”。
这不是外来的玩意儿。
这是把茅山养鬼术的口诀倒着念,再刻进兵器里,专门用来破符咒的阴招。
林青眼神沉了下去。
他抬头盯住剩下四人,“你们偷了谁的东西?”
没人回答。
四人同时举起短棍,灰光交织成网朝他罩来。
林青不退反进,脚下猛踏地面,借力跃起。四道光从他脚底擦过,烧焦了裤角。他在空中翻身,落下的瞬间刀光一闪,削断其中两人手中的兵器。
断口处冒出黑烟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金属里挣扎。
剩下两人脸色变了,转身就想跑。
林青哪容他们走。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,贴在刀背上。符燃起蓝火,整把刀温度骤升。他抡刀横扫,刀锋掠过最后一根短棍,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铜环炸裂,碎片溅了一地。
四人全部倒地,抽搐不止。
林青喘了口气,回头大喊:“所有符师,离中央三十步!这些家伙能破咱们的真气!”
声音传开,符师组立刻调整站位。老七带人往后撤了两丈,重新结阵。
林青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,继续往前。
敌将站在战车前,正在指挥士兵推一辆铁箱上坡。那箱子通体漆黑,表面画满符纹,有些地方还用红漆补过,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。
林青一眼看出问题。
那些符纹原本是锁魂阵的结构,但现在被拆开重排,变成了聚煞炉的样子。这箱子不是拿来防御的,是用来放毒气或者召邪物的。
不能再让他们完成了。
“陈玄!”林青扭头喊。
一个穿灰袍的年轻人立刻从队伍里跳出,“在!”
“带三个轻功好的,绕到后面,给我把那车毁了。别管人,先砸箱子。”
“明白!”
陈玄一点头,翻身跃上石堆,带着三人贴着崖壁疾行而去。
林青自己则提刀往前压,吸引火力。
他冲进敌群,刀光连闪。一个举枪的兵刚抬手,林青已经到了面前,刀尖挑断他肩甲带子,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倒。林青顺势踩住他后背,借力跳起,一脚踹翻旁边扛炮的壮汉。
炮管歪斜,砸在地上冒起火星。
林青落地滚身,避开两把刺来的刺刀。他反手一刀割破左侧那人喉咙,右手拔出腰间最后一张血契符,拍在自己右臂上。
符纸燃烧,热流冲进经脉。
他感觉力气回来了。
不等恢复完全,他已经再次扑出。刀锋专挑敌兵兵器连接处下手,要么斩断枪管,要么劈开刀柄。五个人围上来,他三刀解决,每一下都让对方武器报废。
异会众人看得清楚。
有人学他专砍兵器,有人干脆抢过断枪当棍使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盯着敌兵的武器打,打得他们空有一身装备却没法配合。
“快看!林头儿一刀就把那铁棍劈爆了!”
“学他!专打他们的家伙!”
呐喊声此起彼伏。
林青听见了,嘴角动了下。
他没时间笑。
前方敌将终于意识到不对劲,挥手下令收缩阵型。残兵开始往战车靠拢,想依托铁箱做最后抵抗。
林青知道机会来了。
“所有人听令!”他高声喊,“左翼包抄,右翼封退路,中间留一条道!”
命令传下去,异会众人立刻分三路行动。左边十人快速穿插,右边八人抢占高地,中间只留下一条狭窄通道通向北坡。
敌兵被困在中央,进退不得。
敌将还想组织突围,但士气已经崩了。有人扔掉枪转身就跑,更多人跟着乱窜。结果全都涌进了那条通道。
林青站在高处,盯着通道尽头。
“老七!”
“在!”
“点火。”
老七咬破手指,在空中画符。七名符师同时掐诀,掌心黄光亮起。地面下埋着的十几张地符瞬间激活。
轰——!
火浪从通道底部炸开,冲天而起。几十个敌兵被掀飞,有的挂在树上,有的摔进沟里,浑身着火在地上打滚。
剩下的愣住了。
他们看着眼前这条“生路”变成火葬场,吓得四散奔逃。
林青没追。
他站在原地,盯着那辆被毁的战车。
陈玄带着人回来了。铁箱已经被劈成两半,里面的符纸烧了个干净。
“烧了。”陈玄说,“里面还有骨头渣,像是人指甲和牙齿混在一起压成的粉。”
林青点头。
他走过去,蹲下查看残骸。
箱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,字体古老:“癸丑年,茅山外门·净尘子手制”。
他手指一顿。
净尘子是三十年前失踪的茅山长老,传闻他研究禁术走火入魔,被逐出师门。没想到他的东西,竟被外国人捡去改造成杀人工具。
“这不是单纯的打仗。”林青低声说,“他们是冲着咱们的术法来的。”
没人接话。
战场上只剩风声和伤员的呻吟。
异会众人开始清点人数,抬走尸体。有人给伤者包扎,有人收缴敌军丢下的武器。那几根带铜环的短棍被集中放在一块石头上,没人敢碰。
林青站起身,短刃拄地。
他铠甲碎了三块,左肩裂口还在渗血,腿也有些发抖。但他站得直。
远处,残敌往北逃得不见影了。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,有的睁着眼,有的捂着肚子蜷成一团。硝烟混着雨水味飘在空气里。
老七走过来,递上水囊。
林青摆手,“先别休息。把这些兵器全烧了,一张符都不能留。”
“是。”
老七转身去安排。
林青盯着那堆短棍,忽然伸手拿起一根。
铜环冰凉。
他用力一掰,咔的一声,环断了。
断裂处露出里面一层暗红色的丝线,缠着一小片干枯的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