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青的刀举在头顶，手臂已经发麻。
那团红光还在往下压，空气像是被煮沸了，每一次呼吸都烫得喉咙生疼。他的指尖开始发黑，那是灵力被烧尽的征兆。可他不能放，一放手，身后这些人全得死。
“别各自为战！”他吼出这句话时，声音已经劈了叉，“把灵力交给我！”
没人动。
不是不想，是做不到。每个人都像被钉在地上，经脉里的灵力被血魔的威压死死锁住，连抬手都费劲。
林青咬破嘴唇，血腥味在嘴里散开。他猛地睁开眼，目光扫过废墟里那些熟悉的面孔——赵刚半跪在地，断枪插进砖缝；小雨靠着一根石柱，镜子贴在胸口；陈玄盘坐在后方，手里捏着最后一张符纸。
“信我者，结印归心！”
这句话像是一道命令，也像是一句赌注。
赵刚第一个动了。他抬起右手，沾满血的掌心朝上，左手迅速在胸前划出一个异会古印。动作很慢，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阻力，但他完成了。
小雨紧跟着抬手，手指颤抖着结出灵门派的归元印。她的脸色白得吓人，可她没停下。
陈玄撕开衣袖，用指尖蘸血，在空中画下一道简化的引灵符。符成瞬间，他喷出一口血，整个人晃了晃，却还是撑住了。
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剩下的弟子陆续抬手，有人结错印，立刻有人伸手帮他对正。没有争吵，没有迟疑，哪怕是最敌对的门派，此刻也都把手交了出去。
林青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热流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还不够。
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刀，刀身已经开始出现裂纹。那团红光离头顶只剩三尺，再撑十息，他就得爆体而亡。
“赵刚！”他喊。
“在！”
“把断枪拔起来，插到我脚下！”
赵刚愣了一下，随即明白过来。他用尽力气抽出断枪，拖着身体往前爬了几步，狠狠将枪尖扎进林青脚边的地砖缝隙。
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就在那一瞬，林青感觉到导灵通路打开了。断枪成了媒介，把赵刚的武者精魄引了过来。紧接着，小雨的灵力顺着镜面残光流入，陈玄的符力化作细流汇入，其他人的灵力也一点点接了进来。
林青闭上眼，脑子里飞快过着异会古籍里那段几乎被遗忘的口诀——“同心诀”。
这不是什么高深阵法，而是百年前正道围剿大魔时，一群残兵败将临时拼出来的土办法。靠一个人撑不住，那就所有人一起撑。
现在，轮到他们用了。
灵力在他体内冲撞，像是无数根针在扎经脉。他知道自己不是最合适的引导者，但他站得最高，看得最清，也喊得最大声。
“听我节奏！”他吼，“三息一引，同步输出！”
第一波灵力被他强行推出，撞上红光底部。
轰！
金光和红光炸开一圈气浪，震得几块碎石飞起又落下。
屏障没碎，但也没崩。
“再来！”
第二波灵力冲上去，这次多了小雨的镜光加持，金光明显厚了一层。
红光下压的速度缓了。
血魔站在远处，第一次皱了眉。
他没想到这群人还能组织起反击。更没想到，他们居然能用这么原始的方式，把零散的灵力拧成一股绳。
“有意思。”他冷笑一声，手掌微微下压。
红光再次加速。
林青感觉到压力陡增，喉咙一甜，血从嘴角流下来。他没擦，只是大声喊：“稳住！别断！”
赵刚的断枪开始发烫，枪身嗡嗡震动，像是随时会炸。他的手臂青筋暴起，牙齿咬得咯咯响，可手没松。
小雨的镜子裂得更厉害了，边缘划破了她的掌心，血顺着镜面流下。她没松手，反而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。
陈玄的符纸烧完了，他直接咬破手指，在地上画新的稳灵符。每一笔都带着血，每一笔都耗命。
林青看着这些画面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：不能倒。
只要他还站着，这道阵就不能散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把所有感知集中到灵力流动的节奏上。一遍遍推演，一次次调整。
这就是他的金手指——不是天赋，不是奇遇，是练出来的熟练度。
过去每一次失败的施法，每一次被打断的结印，每一次累到昏厥的训练，都在这一刻有了回报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
他猛然引动全体共鸣。
地面裂开一道环形纹路，淡金色的光幕从裂缝中升起，呈莲花状层层展开，直冲天际。
轰——
金光与红光正面相撞。
整片废墟被照亮，像是白天突然降临。
血魔的红光第一次被顶了回去，悬停在半空，再也无法下压。
林青站在最中心，双手握刀，周身缠绕着众人传来的灵力。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，头发贴在额头上，嘴角还在流血。
可他站得笔直。
赵刚单膝跪地，手还抓着断枪，指节发白。
小雨靠着石柱，镜子几乎碎成两半，但她的眼睛睁着，盯着天空中的僵持局面。
陈玄坐在地上，手里最后一道符刚刚画完，指尖还在滴血。
其他人全都站着，哪怕断了腿的，吐了血的，看不见的，也都用手撑地，用牙咬衣角，硬是把自己拖到了阵位上。
没有人退。
血魔的脸色变了。
他缓缓抬起双手，红雾再次翻涌，比之前更浓，更急。
“你们以为，这样就能赢？”
他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林青抹掉嘴角的血，抬头看他。
“我们没想赢。”
“我们只想告诉你——”
“正道，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。”
血魔眼神一寒。
他双手猛然合拢。
空中那团红光剧烈收缩，变成一颗拳头大小的赤球，表面流动着暗纹，像是活物的心脏在跳动。
林青立刻察觉不对。
“准备迎击！”
话音未落，赤球突然分裂成九道细线，呈扇形射向护界阵的各个节点。
赵刚的断枪最先被击中。
枪身炸开一团火光，碎片四溅。他整个人被掀翻出去，撞在墙上滑下来，再没站起来。
小雨那边的光幕瞬间黯淡。
她的镜子咔嚓一声，彻底裂开，手中光芒熄灭。
陈玄闷哼一声，画到一半的符被震断，血线戛然而止。
林青感觉灵力通道开始崩塌。
他死死握住刀柄，大吼：“别松！重新接上！”
可已经来不及了。
一道红线直奔他面门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