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面又是一震。
林青没倒。他手指一划，掌心裂开，血顺着指尖滴进阵眼。那团被压成拳头大小的黑雾猛地一颤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，开始剧烈翻滚。阵图光芒忽明忽暗，眼看就要撑不住。
“不行了……”陈玄趴在地上，声音发虚，“再这样下去，封印会反噬。”
小雨立刻把玉牌按进地面。她手心发烫，但没松开。一道清光从玉牌里涌出，顺着阵纹蔓延，稳住了边缘几道即将断裂的符线。
赵刚咬牙拔起断刀，插在西南角。刀身嗡鸣，震出一圈波纹。他右腿全是血，站都站不稳，可还是死死撑着。
林青睁开眼。眉心金纹和胸口印记同时亮起，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交汇，冲进阵心。他喉咙一甜，喷出一口血，正好落在阵图中央。整座封印瞬间爆发出刺目金光，像一张大网狠狠压下。
轰——
地缝彻底闭合。裂缝上的符纹一点点沉入土中，最后只剩下一圈浅痕。空气里的压迫感消失了，连风都变得干净。
林青松了口气，身体一软，往后倒去。小雨冲上前扶住他，手抖得厉害。
“成了？”她问。
林青点点头，嘴角动了动：“压住了。”
他想站起来，腿却不听使唤。全身像被碾过一遍，骨头缝里都在疼。但他知道不能躺下，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。
远处山林传来一声炸响。
火光冲天。接着是第二声、第三声。四面八方都有动静，像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据点一个接一个烧了起来。
“他们在自毁。”陈玄被人扶起来，脸色苍白，“主心骨没了，底下的人乱了套。”
赵刚抹了把脸上的血：“有人想跑。”
话音刚落，东边树林窜出十几条黑影，速度快得离谱。他们手里拿着刀，直奔山口方向，看样子是要突围。
林青抬头看了眼天色。天边刚泛白，晨光照在废墟上，映出一片焦黑残骸。
“拦住他们。”他说。
命令一下，异会弟子立刻散开。一部分人去救人，一部分人持符列阵，封锁出口。赵刚拖着断刀就往前冲，哪怕膝盖磕在地上也没停下。
三个魔修冲到谷口，刚要跃崖，地面突然升起三道石墙，把路堵死。陈玄站在后方，一手掐诀，一手扶着弟子肩膀，嘴唇发紫。
“困阵成了。”他说完就晃了下，差点栽倒。
那三人见逃不掉，转身要拼死一搏。其中一人举起匕首，朝最近的伤员扑去。
一支箭破空而来，钉进他肩头。那人惨叫一声，跪倒在地。
小雨收回弓。她手里只有三支箭，全射完了。
“别让他们伤人。”她对身边弟子说。
那人点头，带着几个人围上去，用锁链把俘虏捆住。有个魔修跪在地上直哆嗦，嘴里念叨：“尊主死了……我们全完了……”
西边又有打斗声。五六个魔道余党聚在一起，想结阵反扑。他们手里捏着血符，正要动手，头顶忽然落下一张巨网，通体泛着银光。
异会执法队到了。
带头的是个中年女人，一身黑袍，脸上有道疤。她落地就下令：“绑了，关押候审。反抗者，当场击毙。”
那几人还想挣扎，被网子一勒，全麻了。
战斗很快结束。大部分魔修失去斗志，直接扔了武器投降。少数几个硬扛的，也被陆续制服。
林青靠在一块石头上，看着这一切。他累得睁不开眼，可心里清楚得很——这场仗还没完全打完。
“清理战场。”他哑着嗓子说，“死的活的都要统计，邪物全部销毁。”
小雨蹲在他旁边：“你得歇会儿。”
“不能歇。”林青摇头，“这时候最容易出乱子。有人想报仇，有人想抢功劳，必须盯着。”
正说着，北坡传来一阵骚动。几个年轻弟子抓了个穿黑袍的男人，推搡着往这边带。那人满脸是血，却还在笑。
“你们以为赢了？”他咧嘴，“血魔只是开始，上面还有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就被一巴掌扇晕。
带队的长老走过来：“查过了，是四大魔将之一的副手。他知道不少事，先留着命。”
林青嗯了一声：“关严实点，别让他死了，也别让他跑了。”
长老走了。小雨递来水囊，林青喝了一口，吐出来一半。嘴里全是血腥味。
“你说他们为什么跟血魔混？”小雨看着那些被押走的俘虏，“明明可以好好活着。”
“有些人怕死，有些人想要力量。”林青说，“还有些人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”
他抬头看向远处。朝阳已经升起来，照在满地狼藉上。断剑、碎符、烧焦的旗子，到处都是痕迹。可阳光照到的地方，阴气正在消散。
一群弟子聚在高地上，开始喊口号。
“正道必胜！”
“诛灭邪祟！”
声音越来越大，传遍整个山谷。
异会高层陆续到场。有人检查封印，有人指挥善后，还有人在登记战损名单。一名老者走到林青面前，深深鞠了一躬。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，“这一战，救了太多人。”
林青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老者走后，小雨扶他站起来。他的腿还在抖，但站住了。
“该说点什么吗？”小雨问。
林青深吸一口气，走上那块最高的石头。所有人慢慢安静下来。
“封印已成。”他声音不大，可每个人都听清了，“血魔永镇地下，不会再出来。这一战，我们死了不少人，伤了不少人。但他们不是白死的。今天，魔道崩了。”
底下没人说话。
“我知道有些人恨，想杀光所有俘虏。我不拦。但我说一句——我们是正道，不是靠杀人立威的暴徒。该审的审，该罚的罚，但别脏了自己的手。”
人群里有人点头，也有人大声应和。
“接下来还有很多事。”林青继续说，“重建据点，安抚百姓，追查幕后。但这一步，我们迈过去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远方。
“正道赢了。”
全场静了几秒。
然后，爆发出吼声。
“正道赢了！”
“林青！林青！林青！”
有人跳起来挥拳，有人抱着同伴哭出声。赵刚靠在断碑旁，咧嘴笑了。陈玄被人搀着，也抬起了手。
小雨站在石头下，仰头看着林青。风吹起她的头发，她没去挡。
太阳完全升起来了。山头一片明亮。
林青正要下石，忽然感觉胸口一烫。
青铜印记又开始发热，比刚才更烈。他掀开衣服一看，那印记正在变色，从灰褐转成暗红，边缘浮现出细小裂纹。
不对劲。
他刚想叫人，耳边传来一声低语，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。
“你还压得住吗？”
他猛地回头。
身后空无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