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卷过训练场,火把忽明忽暗。
林青还站在原地,手里的地图残片被风掀起一角。他刚想开口,远处山口突然传来三声锣响——短促、急切,一声比一声紧。
鼓声立刻停了。
小雨猛地抬头,笔尖在本子上划出一道长痕。赵刚翻身站起,手已经按在刀柄上。陈玄拄着拐杖慢慢起身,眉头皱成一团。
林青没动,耳朵微微侧向东方。风里夹着尘土味,还有点铁器摩擦的轻响。
他转身走向鼓台,一掌拍下。
咚!咚!咚!
三声鼓,干脆利落。
营中灯火迅速熄灭,巡逻队改道贴墙而行。前哨组翻身上马,朝东面疾驰而去。骑兵队开始备鞍,有人一边系皮扣一边低声问:“是敌袭?”
没人回答。
林青回到指挥帐,掀帘进去。小雨跟进来,把本子摊开摆在桌上。赵刚一脚踏进帐篷,声音压得低:“师父,是不是该我们上了?”
“等消息。”林青说。
陈玄最后一个进来,喘了口气:“听那锣声,至少两个哨岗同时报警。来的人不少。”
话音未落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一名哨兵冲进来,单膝跪地:“报告!东侧三里发现大量马蹄印,深且密集,方向直指营地。还捡到一支断箭,尾部刻着‘北字营’三个字。”
赵刚冷笑:“北字营?那是张大虎的私军,惯用重骑冲锋,专挑夜里动手。”
小雨翻开记录本:“昨晚夜行军演练,右后山谷布防只安排了十二人轮守。如果敌人从那里切入,十五分钟就能突入粮仓区。”
林青盯着沙盘,手指一点东面山口:“他们走这条路,就是要逼我们死守主营。可我们要是不出营呢?”
“那就等着被围。”赵刚说,“他们有骑兵,能拖能耗,我们耗不起。”
“所以不能等。”林青抬头,“我要带人出去迎战。”
帐篷里一下子安静。
赵刚愣住:“您亲自上?”
“只有我带队,他们才会相信我们主力出击。”林青走到沙盘前,拿起几颗白石子排成弧形,“我们在半道设伏,引他们追击,再从两侧夹击。只要打掉前锋,后续队伍必然混乱。”
陈玄咳嗽两声:“可天快下雨了,雾也起来了。视线不好,弓手难发挥。”
“那就近身打。”林青看着赵刚,“你带左翼,三十人,藏在山坡背阴处。等我信号,直接切他们马腿。”
赵刚咧嘴:“这活我熟。”
“我率中军诱敌。”林青又看向陈玄,“您带弓手压阵,守住退路。一旦形势不对,立刻放烟撤回。”
陈玄点头:“行,老骨头还能拉满三轮箭。”
林青转向小雨:“你留下,负责调度后勤和伤员安置。若三炷香内无讯,立即引火升烟,启动第二防线。”
小雨握紧本子:“明白。”
这时副将掀帘进来,脸色不太好看:“林先生,您这是要越权指挥?张将军不在,军令该由我发。”
林青看着他:“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候。你是想争这个位置,还是想保住营地?”
副将噎住。
“敌人都快踩到头上来了。”赵刚插话,“你还在这抠条文?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前面开路?”
副将嘴唇动了动,最终没说话,转身走了。
林青走出帐篷,外面已经集结了八十名老兵。人人披甲,刀出鞘,马不嘶鸣。
他扫了一圈队伍,声音不高:“这次出去,不一定都能回来。愿意跟我上的,往前一步。”
没有人退。
所有人齐齐上前一步,靴子砸在地上,震得尘土飞扬。
林青点头,翻身上马。黑袍在风里翻了一下,他抽出腰间长刀,指向东方山口。
“出发。”
队伍分成三组悄声移动。赵刚领左翼绕北坡,陈玄带弓手埋伏高岭,林青亲率四十人直扑东线。
刚出营门五里,前方探子回报:敌军已过断桥,正在整顿队形,约百人规模,清一色重甲骑兵,打着黑旗。
林青下令全队下马,牵马步行穿过灌木带。地面湿滑,马蹄裹了布,没人发出声响。
接近伏击点时,天空开始飘雨。
小雨坐在中军帐里,手里攥着信号灯。她看了看桌上的沙漏,第一炷香快要燃尽。
外面雨越下越大。
她起身走到门口,望着东边漆黑的山口。
突然,一道火光冲天而起,在雨幕中炸开一朵红花。
是林青的进攻信号。
她立刻抓起铜铃摇动三下,两名传令兵飞奔而出。
与此同时,东线山坡上传来马蹄轰鸣。赵刚带着人从侧翼杀出,刀光一闪,第一匹马当场倒地。敌人阵型顿时乱了。
林青率中军冲出树林,长刀横扫,直接砍翻一名骑兵。敌方指挥官怒吼一声,调头迎战。
战局瞬间胶着。
雨水顺着林青的脸往下流,他抹了一把眼睛,看到敌军后方又有火把亮起——第二批人来了。
他吹响口哨,三短一长。
这是撤退信号。
可就在这时,他脚下一滑,踩进泥坑。整个人失去平衡,手中长刀脱手飞出,砸在石头上发出刺耳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