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卡车轮碾过厂区门口的碎石，扬起一阵灰土。陈砚舟站在原地没动，目光顺着车身扫到后斗——钢筋、水泥、几卷防水布，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不少。
他掏出手机核对了一遍，抬头看向司机：“货没问题，卸在b区空地，别压着管线井盖。”
司机应了一声，正要发动，周强从岗亭方向快步走来，手里攥着登记表和扫码枪。
“师傅，先登记。”他声音不大，但站得笔直，“姓名、单位、联系方式，扫个码，拍张照，流程走完才能进。”
司机愣了下：“你们这工地还搞这套？”
“不是工地，是项目现场。”陈砚舟接过话，“安全第一，谁来都一样。”
施工队长从另一辆车上跳下来，皱眉打量周强：“你谁啊？学生？我们干了十几年工程，还没人管我们进门要拍照。”
周强不慌不忙把登记表往前一递：“我是现场安保负责人，陈砚舟先生任命的。”
施工队长嗤笑一声，转向陈砚舟：“小兄弟，你找朋友帮忙我能理解，可这地方不是儿戏。万一耽误工期，谁担得起？”
陈砚舟没答话，只是打开手机，点开录音播放功能，系统语音清晰传出：“领导力技能卡已激活，有效期72小时。”
他收起手机，语气平缓：“今天是进场第一天，所有人员进出必须留痕。摄像头今晚通电，监控室明早启用。如果哪位师傅不愿意配合，现在可以离开，我不拦。但从这一刻起，安全事故一票否决——出事，谁都跑不了。”
他说完，环视一圈。
没人再说话。
施工队长脸色变了变，最终还是接过笔，在登记表上潦草签下名字。
周强咧嘴一笑，麻利地扫码拍照，顺手把一张临时通行证塞进对方手里：“谢了啊，王哥。以后每天打卡，月底凭记录领补贴。”
那人一愣：“还有补贴？”
“当然。”周强眨眨眼，“值班满二十天，每人五百奖励，全勤再加一百高温津贴——我跟老板申请的。”
陈砚舟没拆穿他，只淡淡看了眼手表：“八点四十七分，进度落后十三分钟。抓紧。”
施工队开始卸货，搬运声、金属碰撞声陆续响起。周强带着两个队员在入口处拉起警戒线，一边检查记录仪电量，一边低声指挥站位。
陈砚舟转身走向旧办公楼，脚步未停，嘴里却低声道：“刚才那招‘福利诱导法’，是你自己想的？”
“那可不？”周强得意地跟上来，“我在地下拳场学的——人不怕规矩，怕吃亏。给点甜头，规矩就变成福利了。”
陈砚舟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：“下次别编造老板没批的奖金。”
“哎，这不是为了推进工作嘛！”周强挠头，“再说了，你真不批？我都说出去了。”
“批了。”陈砚舟头也不回，“但记你账上，算借款。”
周强顿时垮脸：“我说你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他眼神忽然一凝，望向厂区外围。
一辆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锈铁门外，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下车后，拿出相机对着厂区内部拍摄，动作熟练，神情冷漠。
“有问题。”周强立刻按住腰间的记录仪，“我去看看。”
“别冲。”陈砚舟伸手拦住他，“先调两个人封住主入口，你拿设备过去，全程录像。问清楚身份，但别动手。”
周强点头，迅速安排下去。他自己则不动声色绕到办公楼二楼阳台，掏出手机，打开录音功能，远远盯着那辆车。
黑衣人始终不亮证件，也不回应质问，只是一边拍照一边低声交流。其中一人甚至踮脚爬上围墙矮墩，朝样板区方向拍了十几秒。
五分钟后，他们收起设备，上车，准备离开。
陈砚舟刚要下楼联系物业核查车辆信息，忽听厂区大门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。
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，车牌被泥浆遮住大半。
车门打开，一个中年男人走下来。右脸颊一道深色疤痕从耳根划至嘴角，衬衫扣子绷得发亮，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块沉甸甸的金表。
他目光直直落在陈砚舟身上，一步步走近。
“听说你要玩地产？”声音不高，像砂纸擦过铁皮，“年轻人，胆子不小。”
陈砚舟站定，微微颔首：“吴总亲自来视察？”
“视察？”那人冷笑，“我用不着看烂尾楼重演。”
他身后两名保镖并肩而立，助理模样的人低头翻着平板，手指快速滑动。
“这块地，八百万砸进去，连个响都没听见。”吴振海目光如钉，“你现在搬砖运沙，是打算替我收尸？”
“不是收尸。”陈砚舟语气平静，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是重新算账。”
“算账？”吴振海微微眯起眼，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寒光，“你知道江川的地价是怎么定的吗？不是靠图纸，是靠关系。你有吗？”
“目前没有。”陈砚舟依旧坦然，脊背挺得笔直，“但我有数据、有方案、有人执行。够开工。”
吴振海沉默两秒，忽然嘴角上扬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，“有意思。一个穷学生，穿双洗白的牛仔裤，背着个破包，也敢跟我谈开发？”
陈砚舟静静听着，右手悄悄摸出笔记本，蓝笔快速写下一行字：“敌已亮牌，反制待机。”
吴振海收回视线，盯着他：“小子，我可以让你三天之内在学校待不下去，也可以让这些工人明天集体罢工。你信不信？”
“信。”陈砚舟合上本子，语气依旧平稳，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决然，仿佛早已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，“所以我会小心。”
吴振海一怔，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。
他原以为会看到慌乱、愤怒，或是虚张声势的反驳。可眼前这人，就像一块泡过水的石头，表面不起波澜，内里却沉得吓人，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。
“小心？”他冷笑着重复，“等你跪着求我收手的时候，记得今天这句话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走，皮鞋踩在碎石上发出脆响。
陈砚舟站在原地，目送那辆黑色轿车驶离。
周强快步走来，压低声音：“刚录下了，要不要发网上？标题我都想好了——《地产大佬怒怼大学生，威胁要查人家电费》。”
“删掉。”陈砚舟说。
“啊？”
“保留原始文件，但所有副本清除。现在发，等于告诉他我们怕了。”
“那你刚才干嘛那么软？直接怼回去啊！”
“他要的是反应。”陈砚舟望着远去的车影，“我越慌，他越觉得能控局。现在他不确定我在想什么，反而会加大试探。”
周强若有所思：“所以你是装的？”
“不是装。”陈砚舟翻开笔记本，红笔轻轻勾掉一项任务，“是节奏。”
他抬头看向厂区：施工队正在搭临时围挡，安保队员在岗亭旁测试对讲机，阳光斜照在“启点一号岗”的水泥刻字上，边缘有些模糊，但字迹清晰。
“他查我，我就让他查。”陈砚舟轻声道，“但得让他查到我想让他看见的东西。”
周强眼睛一亮：“比如？”
“比如……”陈砚舟合上本子，嘴角微动，“我上周在食堂刷卡买了三次麻辣烫，消费记录显示月均支出不到八百——标准贫困生画像。你觉得他会信吗？”
“那当然不信！你上个月光给林悦那套AR投影系统付定金就两万！”
“所以他会上钩。”陈砚舟把笔插回口袋，“人最怕的不是对手有钱，是对手藏钱。等他发现我的资金链查不动，就会转向舆论、施工、供应链——到时候，每一步都是坑。”
周强听得热血沸腾：“那你需要我干啥？继续当保安队长？”
“暂时是。”陈砚舟拍拍他肩膀，“但今晚开始，把你地下拳场的老熟人约出来喝酒，聊聊‘最近有没有大老板打听学生工地’这种事。”
“明白！”周强握拳，“情报网启动！”
陈砚舟点点头，正要说话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屏幕亮起：
【任务“参与地产领域活动”进度+30%】
【新提示：与关键人物正面互动，获取有效威胁信息】
他指尖一点，确认接收。
远处，一台吊车缓缓升起钢架，金属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。
陈砚舟刚迈出一步，忽然听见厂区外传来刹车声。
回头望去，那辆黑色商务车竟又回来了。
车门打开，一名男子快步走下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，直奔他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