吊车钢缆的晃动还没停稳，陈砚舟已经摸出了手机，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。他死死地盯着那根绷直的钢索，每一个细微的颤动都像敲在他心上。脑子里只蹦出一句话：风不是垂直往下压的，是斜着砸的。这念头来得猛，像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，冻得他浑身一激灵。
他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些极端天气下建筑受损的案例，那些倒塌的墙体、破碎的玻璃，仿佛就在眼前。要是中庭的绿化模块因为风的缘故出了问题，后果不堪设想。想到这里，他的心跳陡然加快，脚步也不自觉地比平时快了两拍，牛仔外套袖口蹭过门框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，仿佛在催促他快点，再快点。
他冲进办公室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，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系统界面在眼前一闪而过——【气候模拟】技能卡正静静躺着，倒计时显示还剩两小时五十八分。“就靠你了。”他低声说，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急切，手指颤抖着点下激活。
屏幕瞬间跳转，数据流如瀑布般刷屏。他快速输入权限码，接入市气象局公开接口，又通过省建科院协作组的身份，调出三份未发布的风压测试摘要。时间紧，他没工夫细看，直接把所有原始数据导入建模插件。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，他紧紧盯着屏幕，眼睛一眨不眨，仿佛这样就能让进度条走得更快些。
他转身就往办公室走，脚步比平时快了两拍，牛仔外套袖口蹭过门框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屏幕瞬间跳转，数据流如瀑布般刷屏。他快速输入权限码，接入市气象局公开接口，又通过省建科院协作组的身份，调出三份未发布的风压测试摘要。时间紧，他没工夫细看，直接把所有原始数据导入建模插件。
电脑风扇开始嗡鸣，投影墙自动亮起。三维地图缓缓展开，江川市轮廓浮现，中庭位置被红圈高亮。风向箭头一层层叠加上去，颜色由蓝转橙再变红，代表瞬时阵风强度不断攀升。
“东南方向，七月到九月，平均阵风十二米每秒。”他念着读数，“但这里有个涡流带，风会被建筑群挤压、反弹，形成局部高压区。”
他放大中庭模型，气流轨迹清晰呈现。原本设计的绿化模块正好卡在涡流最密集的位置，相当于把花盆摆在台风的拳头上。
“难怪艾米丽说会成高空抛物现场。”
他敲了几行代码，调出结构力学模块，在东南侧外墙虚拟加装一道弧形导风板。材质设为轻质合金，倾斜角度十七度，长度覆盖六层至十层。
气流重新演算。
箭头分流，冲击力骤降。系统弹出提示：“坠物风险降低73.2%”。
陈砚舟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三秒，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。
“成了。”
他顺手把模型保存，切换到演示模式，刚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脖子，门就被推开了。
艾米丽走进来，手里拎着咖啡杯，灰紫色发丝扎成低马尾，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。她一眼就看到了投影墙上的动态图。
“你在模拟？”她问。
“刚做完。”他没绕弯子，“加导风板，七十三点二，风险降下来了。”
她走近几步，目光扫过参数设置，忽然停下：“等等，这个湍流修正系数……怎么设的？”
“根据本地季风特点调整的。”他说，“江川沿海，夏季湿热空气撞上高楼群，容易产生不规则扰动。我用了非稳态雷诺应力模型，权重偏向瞬时峰值。”
艾米丽盯着屏幕，眼神变了。她慢慢放下咖啡杯，指尖轻轻划过投影边缘的一串小数点。
“这个修正方式。”她声音低了些，“和一篇论文里的方法很像。”
陈砚舟没接话。
“那篇论文没公开发表。”她看着他，“连学校数据库都查不到全文。你是怎么知道这种算法的？”
他摇头：“我没看过你的论文。”
“哦？”她挑眉，“那你告诉我，为什么你会选这个系数？它不在通用手册里。”
“因为合理。”他说，“我对比了过去十年的风速记录，发现七月下旬有三次突增，时间和温度变化吻合。说明不只是地形影响，还有热对流参与。常规模型会低估这种复合效应，所以必须动态修正。”
他顿了顿：“我只是按逻辑推出来的。如果你觉得巧合，我可以现在就把报告发给建科院，让他们拿去当课题补充材料。”
艾米丽沉默了几秒，忽然笑了：“你还真敢说。”
“我说真的。”他打开邮箱界面，“要不要我现在就点发送？”
她没阻止，反而绕到他身后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算法路径看了一会儿，点头：“路径干净，没有抄袭痕迹。”
“我不是抄。”他说，“我是重新走了一遍。”
她回头看他：“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？不是算风，是相信风能被算准。”
“我相信数据。”他说，“也信你之前改的那两处承重建议——如果不是你较真，我也不会想到风还能拐弯。”
艾米丽终于松了口气，拿起咖啡喝了一口，眉头却没完全舒展，她的眼神中仍有一丝担忧：“光有模型不够。我要看实体测试。”
陈砚舟看着她，目光坚定而炽热：“已经在做了。”他掏出手机，翻出材料实验室的消息，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：“复合纤维支架明天上午出抗弯数据，下午就能做小比例原型。”
“几点交？”
“三点前。”他说，“你要不来监工？”
她瞥他一眼：“你以为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搞？”
“那我让实验室多备一套模具。”他顺手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，“顺便做个透明外壳版本，方便你看内部结构。”
艾米丽靠着桌边站了一会儿，忽然问：“你昨晚睡了吗？”
“睡了四个小时。”他说，“中间醒了一次，想起来忘了算湿度对植物重量的影响，又爬起来改了参数。”
她轻哼一声：“疯子。”
“你不也是？”他反问，“凌晨两点回我邮件的人没资格说我。”
她笑出声，抬手用钢笔点了点他的肩膀：“别以为几句调侃就能让我松口。周三上午十点，我要看到三项东西：风洞模拟视频、支撑结构实测数据、荷载分布图。少一样，授权照撤。”
“明白。”他合上笔记本，“不过这次，能不能让我先讲方案，你再挑毛病？”
“可以。”她说，“只要你别再拿理想主义当挡箭牌。”
“这次不是挡箭牌。”他指着投影，“是计算结果。”
她盯着那道弧形导风板看了很久，终于点头：“行吧。等你明天的数据。”
说完转身要走，手搭上门把时又停下。
“陈砚舟。”她没回头，“上次我说后悔帮你改承重建议，是气话。”
他没应声。
“这次。”她声音轻了些，“我希望自己别第二次后悔。”
门关上了。
办公室安静下来，只有电脑散热器还在运转。陈砚舟坐回椅子，重新打开建模软件，把刚才的模拟过程录制成视频。进度条走到一半时，手机震了一下。
材料实验室回复：复合支架测试提前安排，预计明天中午十二点出具完整报告。
他回了个“收到”，又拨通另一个号码。
“喂，模型厂吗？我是陈砚舟。昨天订的中庭绿化单元缩比模型，能不能加急？对，就是带导风板的那个。明日下午两点前必须做好。费用加百分之三十？没问题。”
挂了电话，他翻开笔记本，在“导风板原型制作”下面画了个勾。
窗外工地的吊臂缓缓收回，钢筋堆旁的工人正在收工。暮色一点点漫上来，办公室的灯自动亮了。
他揉了揉太阳穴，视线回到投影墙。风向箭头仍在流动，仿佛永不停歇。
手机震动第二下。
建科院新邮件：【关于您申请的高层绿化风压课题，阶段性成果已更新，请查收附件】
他点开，第一份文件标题是《基于本地气候特征的湍流修正模型研究》，作者栏空着，但页脚编号与艾米丽曾提到的论文序列一致。
陈砚舟盯着那行字，手指悬在转发键上方。
三秒后，他按下返回键，关闭页面。
笔记本摊开着，蓝笔写下最后一行：
等模型出来，风就没话说了。
笔尖划到底，纸面留下一道深痕。
远处传来金属切割的声音，火花从脚手架间飞溅而出，像被风吹散的星点。
陈砚舟起身走到窗边，看见运输车正缓缓驶入工地大门，车上绑着几组长条形金属框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