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包厢内对话的结束，陈砚舟默默将手机翻过来扣在掌心，刚刚拧紧蓝笔的咔哒声，仿佛还在为这场交谈画下不太圆满的句点。
赵宇已经歪在沙发背上睡着了，半杯威士忌搁在茶几边缘，杯壁凝着水珠，晃都没晃。
他起身时动作很轻，外套袖口蹭过桌角，也没停顿。临走前目光扫过那半开的公文包，文件夹上的字清晰可见，但他没伸手，只是记下了位置。
门关上的一瞬，音乐被截断，走廊的冷气扑上来。他站在原地两秒，才迈步往外走。
第二天清晨六点，湖边长椅还带着夜里的凉意。陈砚舟坐在那儿，笔记本摊在膝上，红笔圈出三个词：信息、资源、利益。他在下面划了三条线，分别标上“可验证”“可协同”“可绑定”。
风吹动纸页，他抬手按住一角，继续写：“有效互动≠见面吃饭，必须留下可追溯的动作痕迹。”
他盯着“文化沙龙”四个字看了两秒，又在旁边画了个问号。赵宇昨晚醉醺醺说要带他见几个人，话没说完人就睡着了。这种邀约算不算数？系统可不会认酒后承诺。
八点四十五分，宿舍书桌前。他刷新邮箱第五次，屏幕亮得刺眼。九点整，界面依旧空白。他放下手机，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，节奏不快不慢。
九点零三分，提示音响起。
附件标题是“星耀q2运营简报（非公开版）”。他点开，pdF加载出来，内容经过处理，但成本项保留完整，发票编号、付款路径、供应商变更记录一条不少。最关键的三项支出后面，被人用红色批注打了星号——显然是内部人才会注意的雷点。
他立刻抽出蓝笔，在笔记本上画出三条异常流向：酒水采购价高于市场均价18%，场地维护费每月固定打款至一家注册半年的空壳公司，安保外包合同中途更换服务商却未重新招标。
截图保存后，他回了一封邮件：“收到，今日沙龙见。”一个多余的字都没多写。
正午十二点，图书馆外的梧桐道上，阳光斜切过树叶，在地上拉出一道道光斑。陈砚舟靠在树干上，手里捏着手机，反复核对时间线。
昨夜赵宇许诺发资料——今晨资料到账——今日受邀出席沙龙。三件事连贯发生，且每一步都涉及真实商业信息交换。如果这都不算“有效互动”，那系统也太抠字眼了。
他正想着，眼前视网膜忽然一亮。
一行新提示浮现：
【检测到关键人脉网络】
【任务生成：结识江川市青年企业家协会成员（0\/1）】
【当前关联互动：赵宇 x1（首次有效商业互动）】
【人脉信任度达阈值】
【奖励发放：“资源整合”技能卡（有效期72小时）】
他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眼神沉了几分。
“资源整合”四个字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。他翻开笔记本，在红笔栏写下新定义：“可在48小时内临时调动已绑定人脉的二级资源网络。”
意思是，他现在不仅能用赵宇的资源，还能顺着他的人脉链，撬动别人的关系。
比如赵宇认识谁、谁欠他人情、谁跟他有合作项目——这些原本隔着一层的关系，现在能短暂调用一次。
他合上本子，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。
这系统挺懂行。
下午一点，他回到宿舍，把笔记本塞进抽屉，换上件干净衬衫。刚系好第二颗扣子，手机震动。
微信弹出赵宇的消息：“沙龙三点开始，地址发你了，别迟到。穿正式点，有几个真难搞的主儿。”
陈砚舟看了眼时间，两点十分。
他拎起背包，顺手把蓝笔插进侧袋，出门时脚步没停。
路上买了杯冰美式，边走边喝。咖啡凉得刚好，一口下去，脑子更清醒。
两点五十分，他站在一栋灰白色小楼前，门口立着块铜牌，写着“江川文化会客厅”。台阶上已有几辆车停着，车牌都不便宜。
他刚踏上第一级台阶，身后传来声音。
“哟，大学生也来凑热闹？”
回头一看，是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，三十出头，手里拎着个皮质文件夹，笑得不太友好。
“赵总带你来的？”那人上下打量他，“看着不像能坐进去的人。”
陈砚舟没急着答，先喝了口咖啡，把纸杯捏扁，扔进旁边的垃圾桶。
“你是哪个公司的？”对方又问，语气更冲了些。
“星耀。”他说。
“星耀？”那人一愣，随即笑了，“赵宇现在连实习生都往这种场合带了？”
陈砚舟笑了笑，没解释，也没反驳，只说：“您要是担心我占座位，可以现在打电话问问赵总，看我要不要进去。”
那人脸色变了变，刚要开口，门从里面推开。
赵宇探出头，衬衫扣子还是没扣好，看见陈砚舟，招手：“来了？进来吧，就等你了。”
那人顿时收了气势，干笑两声：“原来是赵总的朋友，误会误会。”
陈砚舟点点头，从他身边走过，脚步没停。他的脚步虽未停歇，但内心却泛起一丝涟漪。被人如此轻视，换做旁人或许早已恼怒，可他深知，在这充满利益与权谋的场合，生气是最无用的情绪。他要将这份不屑转化为前进的动力，用实力证明自己的价值。
进了厅内，灯光调得柔和，几张圆桌错落摆放，桌上摆着名牌和矿泉水。有人已经在低声交谈，西装革履，谈吐讲究。
赵宇把他带到一张桌子旁，指了指自己的名字，又指了旁边空位：“坐这儿，挨着我，待会介绍几个有用的人。”
陈砚舟坐下，把手包放在腿上，环视一圈。
左侧桌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，翻资料的手指修长而白皙，无名指上的刻字戒指在灯光下隐隐泛光，似乎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；对面穿米色风衣的女人，低头看手机时，睫毛微微颤动，仿佛在屏幕上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信息，左手小指那微微翘起的姿态，像是长期从事某种精细工作留下的痕迹。
他不动声色掏出笔记本，蓝笔轻轻点了点纸面。
赵宇凑过来，压低声音：“待会第一个发言的是吴振海那边的人，叫孙浩，别搭话，听就行。”
陈砚舟点头。
“你那份方案，我昨晚又看了一遍。”赵宇喝了口茶，眼神认真了些，“有些地方……比我想象的还狠。”
“哪里？”
“你说让客人‘觉得自己赢了’。”赵宇盯着他，“这招损啊。一旦他们尝到甜头，下次不给好处就不来。你这是在养瘾，不是做营销。”
“赵总，咱们不能只看到短期的利益。”陈砚舟微微皱眉，思索片刻后说道，“现在的消费者越来越精明，他们更看重的是消费过程中的体验和情感满足。当他们在咱们夜店获得了足够的存在感和成就感，就会成为忠实的回头客，甚至还会主动为咱们宣传。而且，我们可以通过不断创新和优化活动，让他们始终保持新鲜感。”
“你说让客人‘觉得自己赢了’，这招确实损。”赵宇皱着眉头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，“可一旦他们尝到甜头，下次不给好处就不来，长此以往，咱们夜店的口碑会不会受影响？”
陈砚舟听着，没反驳，只问：“那您觉得，他们来夜店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花钱呗。”
“不对。”他摇头，“是来找存在感的。朋友圈没人点赞，他们下次就不会来。所以不是我们在卖酒，是在帮他们造话题。”
赵宇愣了下，忽然笑出声：“你小子……真是越看越像个人形印钞机。”
这时，主持人走上台，清了清嗓子。
“各位来宾，感谢出席本次江川青年企业家交流沙龙。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七位行业代表分享经验，第一位，来自振海地产的孙浩先生。”
掌声响起。
陈砚舟抬头看向舞台。
孙浩穿着深蓝西装，笑容标准，走到话筒前说了句开场白，然后打开ppt。
第一页标题是：“消费升级下的夜经济布局”。
他讲得流畅，数据清晰，案例典型。讲到一半时，提到一组“夜间消费人群画像”，其中一项写着：“高净值年轻群体，偏好私密空间与定制服务”。
陈砚舟眼神微动。
这词他昨天才在自己笔记里写过。
他低头翻开本子，快速翻到昨晚写的“夜店客群分析”一页。
几乎一模一样。
他抬眼看向孙浩，后者正侃侃而谈，仿佛这些洞察是他自己挖出来的。
赵宇察觉他的异样，低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陈砚舟没说话，只是把蓝笔慢慢拧开，笔尖悬在纸上，迟迟未落。
孙浩继续讲：“我们建议夜店经营者打造‘专属体验闭环’，通过会员积分兑换高端服务，提升客户黏性。”
陈砚舟忽然笑了。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讥讽与不屑，他没想到自己的创意会被如此明目张胆地盗用，仿佛精心雕琢的宝物被人轻易夺走，心中涌起一股被侵犯的怒火，但又迅速被理智压下，毕竟此刻在沙龙上，不能失了分寸。
他合上本子，靠向椅背，深吸一口气，平复着内心的波澜，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静与坚定，仿佛在告诉自己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。
“您刚才说我的方案狠。”他对赵宇说。
“嗯？”
“可有人比我还狠。”他抬眼看向舞台，“他连抄都懒得改个说法。”
他抬眼看向舞台，仿佛在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，而这场风暴，将会把他推向未知的商业深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