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舟的笔尖在最后一划处顿住，窗外的信号波动让他的目光微微一凝，随即被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待办提醒拉回现实。
陈砚舟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待办提醒，手指在键盘边缘轻轻敲了两下。
明天上午十点，直播联调。
备注写着：当前cdN带宽仅支持五十万并发，建议升级。
他刚把蓝笔放回口袋，手机就响了。是It组的紧急通知——直播流中断，用户投诉暴增。
他起身就走，没多说一个字。
指挥中心的大门推开时，三名技术人员正围在主控台前，脸色发白。数据屏上的流量曲线像被锯子割过，一上一下，极不规则。弹幕已经炸开，满屏都是“卡死了”“骗子”“退票”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陈砚舟站到屏幕前，声音不高。
主工程师回头，喉咙动了动：“我们……没买足够的防护包。”
“意思是，被人挤爆了？”
“对。有人用大量虚假请求占了通道，我们的正常信号被压住了。”
陈砚舟眯眼看了会儿日志。境外Ip，分散来源，高频率刷流。这不是普通故障，是冲着断播来的。
他想起昨晚那封匿名邮件：小心内鬼。
再看供应商合同，签名栏还是那家空壳公司。收了三十万技术服务费，给配了个连基础防护都没有的方案。
“切断原cdN。”他直接下令，“启动应急预案。”
“可备用线路要授权才能用……”
“联系赵宇。”陈砚舟掏出手机，“现在打。”
电话拨出去，没人接。
他又发了条加密信息，说明情况。
指挥室里安静得只剩风扇声。屏幕上，在线人数从八十万掉到了二十九万。媒体账号已经开始剪辑“翻车合集”，标题都拟好了：“百万观众面前崩盘”。
三分钟后，赵宇回电。
“老规矩。”电话那头声音干脆，“用我去年注册的那个壳公司名义签临时协议，走绿色通道。”
“行。”陈砚舟立刻让法务远程准备合同。
“费用怎么算？”
“一块钱。”
“你确定？”
“老规矩。”
电子合同生成，陈砚舟扫码支付一元，完成认证。
It团队马上开始配置路由跳转。测试流接入，画面恢复了两秒，又卡住。
“换节点。”陈砚舟盯着延迟数据，“绕过华东枢纽，直连城西数据中心。”
主工程师手有点抖，输入指令慢了一拍。
“我来。”陈砚舟伸手。
对方让开位置，他快速敲入一串命令。新的传输链路建立，测试画面稳定。
“切主信号。”
“现在吗？万一再断……”
“现在。”
倒数五秒，直播画面重新上线。
刚开始还有轻微延迟，十秒后完全流畅。明星访谈继续进行，主持人一脸懵地问：“刚才是不是卡了一下？”
弹幕瞬间爆炸：“回来了！”“这都不慌，牛啊！”“后台是谁，加鸡腿！”
在线人数缓慢回升，四十万、六十万、七十八万……
二十分钟整，高清信号稳定输出。导播在对讲机里喊了一声：“活了！”
陈砚舟没笑，也没松口气。他转身看向It主管：“谁批准的这个cdN方案？”
“是……外包团队提交的，我们审核时觉得价格合适，就没深查。”
“合适？”陈砚舟把合同甩在桌上，“三十万买了个半成品服务，还漏了防护模块。你们觉得合适，是因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‘合适’。”
主管低头不说话。
“明天之前，把所有参与审批的人名单交给我。”陈砚舟语气平静，“另外，所有外包技术服务合同，全部重审。一个字都不能漏。”
“是。”
他走到窗边，楼下广场上人群还没散。LEd大屏正在回放开业剪彩的画面，灯光璀璨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可他知道，这次不是运气好。
是有人一步步设局，等着他踩进去。
财务危机刚平，技术环节又出问题，连供应商都是早就埋好的钉子。
这不是巧合。
他打开系统面板，找到人脉库，搜索“网络安全工程师”。
三个名字跳出来。第一个标注着：曾供职省级广电技术中心，擅长高并发直播保障。
他正要点开，手机震动。
是赵宇。
“线路撑得住吧？”
“撑住了。”
“下次别再一块钱打发我，我也是有成本的好吗？”
“那你上次借我五百万，收利息了吗？”
“那不一样，兄弟之间讲究的是情分。”
“我现在也是在讲情分。”
赵宇笑了：“行吧，不过你得请我吃饭。”
“等直播结束，请你吃火锅。”
“必须加毛肚。”
“加双份。”
挂了电话，陈砚舟把那个工程师的资料标记为优先接触对象。
这时，It主管走过来：“陈总，我们查了日志，发现攻击流量在十分钟前就开始了，但报警系统没响。”
“监控模块被静默了，权限记录显示是内部账号操作。”
“谁操作的？”
“按流程需我签字，但技术组长可代行。”
“技术组长叫什么？”
“李伟。”
“他在哪？”
“今晚轮休，说家里有事。”
陈砚舟把名字记下，没再多问。
他回到主控台，调出员工权限列表。
一个个看过去。
突然，他在一份外包人员登记表里，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王涛。
这个名字，出现在三个月前的一份保洁服务合同里。
而现在，它又出现在网络维护组的临时访问名单中。
同一个名字，两家不同公司，注册地址却是同一间共享办公室。
他把两份文件并排打开，对比时间线。
保洁合同签署第二天，系统就做过一次“例行升级”。
那次升级后，安防日志的保存周期，从九十天缩短到了七天。
他合上电脑，站起身。
“明天早上九点，召开技术部门紧急会议。”他说，“所有人必须到场，包括轮休的。”
“要是李伟不来呢？”
“那就报警，说公司系统遭内部人员破坏，我们需要他协助调查。”
主管愣住：“真报？”
“你觉得呢？”
对方咽了口唾沫：“我……我这就通知。”
陈砚舟没再说话。
他走到指挥室门口，回头看了一眼大屏。
直播还在继续，画面稳定，弹幕刷得飞快。
有人发了一句：“这后台太稳了，必须点赞。”
他嘴角动了动，没笑出来。
然后转身走出房间，脚步没停。
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门前，他停下。
门缝底下，有一张纸条被塞进来。
他弯腰捡起。
上面打印着一行字：
他们已经在你身边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