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轮碾过最后一段颠簸路，陈砚舟靠在副驾上，眼皮有点发沉。他抬手看了眼表，七点四十三分，比预计早了十七分钟。
刘师傅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：“这桥限速八十，大货车不准超车，咱们得慢点走。”
前方是恒景地产的仓库大门，两排穿工装的人已经等在门口，手里拿着平板和记录本。陈砚舟没动，先低头翻了翻随身的文件袋，确认质检报告、运输日志、封条编号都在。
他拉开车门，脚刚落地，就听见一个声音：“车晚了吗？”
说话的是个穿西装的男人，三十出头，手里夹着一支笔，正盯着手表。
“没有。”陈砚舟把文件袋递过去，“五辆车，五千套模块，全程冷链，无中途开箱。”
西装男接过袋子，翻开第一页，眉头没松：“温控曲线呢？GpS记录？”
“车载系统全程上传，我手机也有备份。”陈砚舟掏出手机，打开监控页面，“信号有两分钟中断，在隧道里，但舱内温度稳定在十八度三到十八度七之间。”
旁边一个戴安全帽的技术员凑过来扫了一眼屏幕：“数据补传了？”
“补了。”陈砚舟点开一段录音，“司机每两小时语音报备一次，一共六次，都在。”
技术员点点头，转身对其他人说：“开始验货。”
三个人立刻分工，一个去检查第一辆车的封条，一个拿扫码枪核对箱号，另一个直接爬上车厢查看包装是否破损。
陈砚舟站在原地，没催，也没解释，只是看着他们动作。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，得让他们自己查完。
十分钟过去，第一个反馈来了。
“一号车，封条完整，温感贴纸显示全程恒温，没问题。”
第二个：“二号车，外箱轻微压痕，但内部缓冲材料完好，不影响使用。”
第三个：“三号车……等等。”
所有人都停了下来。
那个技术员蹲在车厢角落，手里拿着一台手持检测仪，眉头皱得很紧。
陈砚舟的眼神瞬间一紧，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。他快步走过去，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：“隧道信号断了，但车载制冷是独立运行的，舱内温度没有任何波动。这一点，我们当时就通知了调度中心，有完整的备案记录。”说完，他微微挺直了脊背，仿佛在给自己增加底气，同时也向对方展示着自信。
西装男开口了：“协议写的是‘全程实时监控’。”“断线就是风险。”
陈砚舟点头：“协议第七条第二款：非人为因素导致的数据延迟，不构成违约。我们当时也通知了调度中心，有备案记录。”
西装男翻了翻手里的合同复印件，果然找到了那条。
但他还是没松口：“道理是这样，可你们加急运输，又是高价找的公司，我们担心质量受影响。”
陈砚舟明白他的顾虑。
这种项目最怕出事，出了事不是赔钱就能解决的，口碑砸了，以后谁敢合作？
他没争，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，递过去。
“这是我们第一批样品，在老人家里实测三个月的结果。平均每天唤醒十二次，误触发率百分之零点三，断电后恢复时间不到两秒。”
西装男看了看照片，又抬头看他：“你亲自跟车，就是为了这个？”
“不只是为了车。”陈砚舟说，“是为了让你们知道，这批货是谁一块块盯出来的，是谁一条条标准定下来的。它不是流水线上随便出来的零件，是我们团队熬了二十多天做出来的结果。”
现场安静了几秒。
技术员忽然开口：“我刚测了三号车的舱内残留温度，现在是十八度五，和出发时一样。”
当西装男终于把笔收了起来，说出“行吧，数据补全，文件齐全，验收通过”时，陈砚舟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，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。这不仅仅是一批货的验收通过，更是他和团队无数个日夜的辛勤付出得到了认可。他伸出手与西装男相握，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：“谢谢，这是我们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。”
“我是项目负责人张伟，后续对接由我负责。”
陈砚舟跟他握手：“陈砚舟。”
“你这年轻人做事挺稳。”张伟笑了笑，“我还以为大学生创业都是画大饼的。”
“我不画饼。”陈砚舟说，“我只交货。”
张伟哈哈一笑，拍了下他肩膀：“有意思。下次有新项目，优先通知你。”
那边工人已经开始卸货，箱子一箱箱搬下来，整齐码放。
陈砚舟站在边上，看着第五辆车的最后一箱被抬下车，封条打上标签，扫码入库。
他掏出笔记本，红笔划掉一行字：“交付完成”。
系统界面跳出来：【任务“保障首次规模化交付准时完成”已完成，奖励待发放】。
他合上本子，刚想找个地方坐会儿，手机响了。
是赵阳。
“喂。”
“怎么样？”
“签收了。”
“真的？！我没听错吧？”赵阳声音都高了，“五千套全收了？没挑刺？”
“挑了，但都解决了。”
“牛啊！”赵阳在那头喊，“厂里第二批已经在灌胶了，你说要不要提前排第三批？我看恒景这边反应不错，搞不好要加单。”
“先看反馈。”陈砚舟说，“现在说加单太早。”
“也是。”赵阳顿了顿，“那你啥时候回来？请客吃饭不？”
“等用户代表交流会结束再说。”
“行，那你悠着点，别累趴下。”
挂了电话，陈砚舟把手机塞回口袋，转身往仓库走。
张伟还在里面核对清单，见他进来，招了招手：“有个事跟你说一下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明天下午两点，样板间要做一场用户代表交流会，邀请了几个业主来体验产品。你这边能不能派个人参加？最好是对产品最熟的。”
“我去。”
“你？”张伟有点意外，“你不回去休息？”
“产品的事，我最清楚。”
“行。”张伟在本子上记了一笔，“地址发你手机，别迟到。”
陈砚舟点头，走出仓库。
外面阳光正好，风吹过来有点暖。他站在临时办公区门口，看见自己的背包还靠在墙边，拉链半开着，露出一角笔记本。
他走过去，把本子拿出来，翻到最后一页。
蓝笔写着：“用户反馈是下一步。”
红笔还没写完，只有一横。
他正要写下一句，远处传来一阵喇叭声。
一辆皮卡开进厂区，车身上印着“恒景工程部”几个字，后面拖着一节小货箱。
车停稳后，司机下车，冲这边喊：“谁是陈老板？”
陈砚舟走过去：“我是。”
司机递过来一个信封：“张总让我给你的，样板间钥匙和流程表。”
陈砚舟接过，道了谢。
司机没走，反而问：“听说你们这设备能自动报警？真那么灵？”
“能。”
“那要是半夜摔了，真能喊救命？”
“能。”陈砚舟说，“而且会自动通知物业和家属。”
司机挠了挠头：“那还挺靠谱。我家老爷子一个人住，就怕出事没人知道。”
“这套系统就是为这种情况设计的。”
司机点点头，重新上车前说了句：“那你这活儿干得值。”
车开走了。
陈砚舟站在原地，手里捏着信封，没急着拆。
他知道明天的交流会不会轻松，业主肯定一堆问题，有人会质疑价格，有人会担心隐私，还有人根本不懂怎么用。
但他不怕。
他经历过更难的。
他把信封放进包里，拉好拉链，抬头看了眼仓库方向。
工人们还在忙碌，箱子一摞摞堆起来，像一座小山。
他转身走向公交站。
走到一半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他掏出来看。
系统提示：【奖励已发放：财富值+，技能卡“初级客户沟通技巧”（48小时）】
他没停下，继续往前走。
风吹起他外套的一角，袖口磨得有些发白。
他走进公交站，站牌下已经有几个人在等车。
他站在最后面，背靠着柱子，把手插进裤兜。
车还没来。
他闭上眼，轻轻呼出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