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舟合上电脑，将手机扣在桌上后，伸了个懒腰，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。随后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，又坐回座位，开始默默在心中梳理演讲的要点。
这时，他听见椅子被拉开的声音。
“小陈，在忙呢？”
声音从右边传来，不高不低，带着点熟络的腔调。陈砚舟抬头，看见联盟成员乙站在桌边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，脸上挂着笑。金丝眼镜擦得干净，镜片后的目光却没落在他脸上，而是扫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。
“正好路过，看你一直埋头改东西，进度怎么样了？”乙顺势坐下，动作自然得像他们常聊天。
“快了。”陈砚舟合上笔记本，没关电脑，“再练几遍就能上台。”
“不容易啊。”乙笑了笑，“你这方案最近讨论挺多，尤其是那个医生反馈机制，设计得很巧。我昨天跟几个技术朋友聊，都觉得这个点子能打中痛点。”
陈砚舟点点头：“医生用着顺手，系统才有价值。”
“就是想请教一下。”乙往前倾了点身子，“你是怎么定下那个反馈权重的？比如，医生点了‘怀疑’，系统是立刻调整模型，还是先存数据再分析？这个逻辑细节，我一直没琢磨透。”
陈砚舟没答话，只是看着对方，心里暗自警惕。乙表面上笑着说互相学习，可目光里却透着一股探究。这种问题问得太准，不是闲聊，而是试探。
他轻笑了一声，转头看向电脑，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，打开了一个文件夹。他心里清楚，这细节一旦透露，方案可能就会被抄袭，必须得小心应对……
屏幕亮起的一角，露出一份文档的标题——《医疗辅助系统发明专利申报材料（初审受理回执）》。
他没刻意放大，也没遮挡，只是任由那行字露在那里。
“这些细节。”他说话时声音不大，像是随口一提，“已经交给律所走流程了。现在谈太多，怕连累你也涉入产权争议。”
说完，他合上屏幕，动作利落。
乙的笑容僵了一瞬，很快又舒展开：“理解理解，知识产权这块确实得小心。”
“不是小心。”陈砚舟摇头，“是必须卡死。医疗AI一旦出问题，不只是赔钱的事。我们这边从数据采集开始就做了隔离，模型训练日志每天归档，连测试记录都有第三方见证。”
乙没接话，低头喝了口咖啡。
“其实吧。”陈砚舟靠回椅背，“你要真关心用户体验，倒是可以聊聊医生最讨厌什么。上次我去医院蹲点，发现他们最烦的不是系统慢，是弹窗太多。一个操作要确认五次，谁受得了？”
“这倒是。”乙点头，“可底层算法才是核心竞争力。”
“竞争力分两种。”陈砚舟说，“一种是别人抄都抄不明白的，一种是抄了也跑不起来的。我选第二种。”
乙沉默了几秒，忽然换了个话题：“对了，下个月有个科技伦理研讨会，市里牵头办的，邀请名单里有你，要不要一起参加？资源对接的机会。”
“谢了。”陈砚舟语气诚恳，“不过最近我在配合市卫健委做数据合规备案，所有技术文档都进了加密归档流程，连我自己调阅都要审批。”
他顿了顿：“你也知道，医疗AI这东西，一步踩空，就是全盘重来。”
乙脸上的笑终于淡了下来。他站起身，抬手拍了拍陈砚舟的肩膀，力道比平时重了些。
“理解，合规最重要。”他说完，转身走了。
脚步声渐远，陈砚舟没回头。他等了几分钟，确认对方没折返，才重新打开电脑。
屏幕亮起，ppt回到首页。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儿，手指在桌面上又敲了两下，这次节奏更稳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他拿起来看了一眼，系统提示浮在屏幕上：【任务进度更新：差异化设计已完成，剩余时间68小时】。财富值加八千，人脉资源待领取。
他点了一下“暂不领取”，把手机扣在桌上。
翻开笔记本，蓝笔写下一行字：“防偷不如设障，障不在墙，在人心知难而退。”
写完，他翻到新的一页，开始默念开场白。
陈砚舟想到那些医生在使用繁琐系统时的无奈，心里一阵感慨。他深知，自己做的不仅仅是一个方案，更是一个能让医生工作更轻松、患者得到更好治疗的希望。所以，面对乙的打探，他必须坚守住自己的底线……
“我们常常以为技术进步就是算得更快、看得更清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但在医疗领域，真正的进步，是让使用者不再感觉到技术的存在。”
说完第一句，他停下来，皱了皱眉。
太长了。
他改成：“医生最怕什么？漏诊、耗时、担责。”
接着往下：“我们的系统不追求最强AI，只解决这三个问题。”
试了一遍，感觉顺了些。
他又调出ppt，检查界面草图是否清晰。三个使用场景都配了流程图，按钮位置、颜色、操作步骤都标得明白。没有术语堆砌，全是医生能一眼看懂的东西。
正看着，走廊传来脚步声。
他抬头，见乙又出现在门口，这次没进来，只是站在那儿看了看，转身往茶水间去了。
陈砚舟没动。
他知道对方可能还不死心，但已经没必要再演一轮。专利回执是假的，但他提交了预审申请，流程确实在走。律所那边也有熟人帮忙拖时间。真假之间，只要让人觉得风险高，自然就不会再碰。
他关掉ppt，重新打开代码文档。
后台算法部分他没删，但做了混淆处理。真正核心的权重逻辑藏在另一套独立日志里，连U盘都没存，只记在本子的红笔页上。那本子此刻正躺在双肩包最里层，拉链锁着。
他看了眼时间，晚上七点十七分。
明天上午十点前，他得找两个医生朋友做一次内部试讲。今晚要把演示流程再过一遍。
正准备继续修改，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是林悦发来的消息：“听说有人在打听你的反馈机制？”
他回：“嗯，刚走。”
“没套出去吧？”
“他连门都没摸到。”
“聪明人总想占便宜。”她说，“可惜便宜这东西，有时候烫手。”
他看完笑了下，把手机塞进包里。
办公室灯光稳定，不像前两天那样闪。物业早上来修过电路，说是线路老化，换了几个接口。现在整层楼的电压都稳了。
他喝了口凉掉的咖啡，重新打开ppt。
第一张幻灯片上，标题下面那句话又被他改了一次。
现在写着：“技术不该让人更累。”
简洁，直接，戳人。
他点下一张，开始模拟语速。
“第一个场景，夜班医生。凌晨两点，一个人值班……”
说到一半，他停下，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快。
得慢一点，让评委听清楚每个词。
他调出录音功能，重新开始。
“第一个场景，夜班医生。”他放慢语速，“系统自动标注高危区域，用红色框出来，旁边弹一句话：建议优先复核第3、7、12号病例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办公室门被推开。
陈砚舟没抬头，继续念：“医生只需要点确认，就能生成初步报告。”
来人走到他桌前，放下一张纸。
他这才抬眼，是赵宇的助理，手里还拿着另一份文件。
“陈哥，这是明天竞选的签到表。”助理说，“顺便问一句，你们组的数据安全协议签了吗？其他人都交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