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理完当天剩余事务后，第二天一早，陈砚舟径直走向公司会议室，准备开启新一天的工作。
陈砚舟推开会议室的门时，里面已经坐满了人。技术团队围在长桌两侧，气氛像是刚打完一场没分胜负的架。张涛坐在左边，手指敲着桌面，面前摊着一叠打印出来的模型结构图。李维在右边，抱着双臂，眉头拧成一个结，笔记本合着放在面前。
没人说话，但空气里全是火药味。
陈砚舟没问发生了什么，他拉开主位椅子坐下，把包放在脚边，拿出笔记本和两支笔。蓝笔夹在书页间，红笔握在手里。他翻到新的一页，抬头说：“谁先来？”
张涛涨红了脸，双手在空中比划着，急切地说：“我们必须要有前瞻性，深度学习代表的是未来的方向。现在不跟上，等别人都占据了市场，我们再想追就来不及了。而且我们有数据和算力的优势，成功的概率很大。”
李维猛地站起身，将手中的笔记本重重地摔在桌上，怒目而视：“前瞻性？别拿未来当借口。我们要的是现在能稳定运行的系统。深度学习那么复杂，一旦出问题，客户可不会管你什么未来，他们只会认为我们不靠谱。”
张涛立刻开口：“我们不能再拖了。深度学习是未来，现在不投入，三个月后就会被甩开。我们的数据量足够支撑训练，算力也能调度，唯一缺的是时间。”
李维冷笑一声：“未来？你现在上马，系统跑不稳，客户投诉就是明天的事。传统算法优化已经验证过，响应快、资源省、出错少。你们搞那套花里胡哨的东西，真出了问题谁兜底？”
“你那是原地踏步。”张涛声音抬高，“别人在升级引擎，你还在换轮胎。”
“至少车能跑。”李维回得干脆，“你搞个半成品上线，崩一次，信誉全毁。”
两人你一句我一句，其他人低头看资料，没人插话。
陈砚舟听着，蓝笔在纸上划下几个词：稳定性、响应速度、部署成本、维护难度。他没打断，直到两人都停下来喘口气，才合上本子。
陈砚舟闭上眼睛，脑海中快速梳理着各种利弊。他知道张涛的想法有前瞻性，但如果现在就全力投入深度学习，一旦出现问题，项目可能会陷入危机。而李维的观点虽然保守，但能保证项目的稳定运行。经过一番权衡，他睁开眼睛，心中有了决定。
“你们说得都对。”他说。
张涛愣了一下，李维也转过头。
“张涛要的是长期竞争力，李维要的是短期落地效率。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，是节奏怎么踩。”
他顿了顿，红笔点在桌面上：“我们两条路一起走。”
会议室安静下来。
“并行开发。”陈砚舟说，“一组负责深度学习模型原型，一组继续优化传统算法。三个月后，用实测数据说话。谁的效果好，谁就上主版本。”
张涛皱眉：“双线开发要双倍资源，服务器、人力、测试环境……成本翻倍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陈砚舟看着他，“但我们现在最怕的不是花钱，是选错方向。与其现在争个你死我活，不如让结果来投票。”
李维还是不信：“这不就是浪费时间？等三个月，黄花菜都凉了。”
“那就两个月。”陈砚舟改口，“六十天，原型必须可测。每周五下午三点，两组交进度报告，我亲自看。”
他掏出手机，打开日历，新建一条提醒：“60天后，技术路线终审”。
然后抬头：“第三方测试模块我会找人接入，评分标准提前公示，公平公开。你们只管做出东西，剩下的我来处理。”
没人再说话。
有人低头记笔记，有人交换眼神。张涛看了看李维，李维摸了摸下巴。
最后，张涛开口：“我可以接受。但资源不能打折扣，训练批次和数据权限必须到位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陈砚舟点头，“列出清单，明天上午十点前发我。”
李维叹了口气：“我也同意。但工程组这边有个条件——如果最终选了深度学习，过渡期不能断服务。老系统必须保留备用。”
“当然。”陈砚舟说，“我们不是做实验，是做产品。用户不能当小白鼠。”
他站起身，把笔收进包里：“明天九点，我要看到两组的分工表。谁负责什么，配多少人，用多少资源，写清楚。”
说完，他拎起包走向门口。
手搭上门把时，又停住：“我知道你们都想赢。但现在不是赢面子的时候，是赢结果的时候。谁能让‘基石’更稳、更快、更可靠，谁就是对的。”
门关上前，最后一句飘进来：“别想着压倒对方，要想着扛住现实。”
会议室里静了几秒。
张涛拿起笔，在纸上写下“模型训练周期”。李维翻开笔记本，开始列人员名单。
有人小声说：“这招狠啊，逼着我们都得拿出真本事。”
另一个接话：“可不是嘛，老板不站队，咱们只能靠数据打架。”
另一边，陈砚舟回到工位，把包放下，打开电脑。屏幕上还开着昨天的会议纪要文档。他新建了一个文件夹，命名为“技术路线双轨计划”，权限设为仅自己可见。
陈砚舟合上本子，心中却并不轻松。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压力，双线开发就像走钢丝，一旦失衡，项目就可能陷入绝境。但他更清楚，如果不这么做，等待他们的将是被市场淘汰的命运。为了‘基石’项目，为了团队的努力，他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。
蓝笔翻开，写下几行字：
深度学习组：风险在落地慢，优势是潜力大
传统优化组：优势在稳定，风险是天花板低
并行代价：成本上升，管理复杂度增加
底层目标：不让外部压力影响内部决策节奏
他盯着最后一行看了两秒，补了一句：吴振海想看我们内乱，我们就偏偏把分歧变成效率。
手机震动，助理发来消息：“赵总说今晚有空，可以聊聊迪拜项目的细节。”
陈砚舟回：“推到后天。今天我要盯紧技术组的分工表。”
发完消息，他靠在椅背上，闭眼三秒。
他知道这个决定不轻松。双线开发意味着烧钱更快，万一两边都没出成果，项目会陷入被动。但他更清楚，强行压制分歧只会埋雷。现在把矛盾摆在明面，用规则压住情绪，反而能把危机变成动力。
而且——
他睁开眼，看向窗外。
楼下停车场那辆黑色轿车已经不在了。昨天它停了一小时，司机没下车，也没熄火。周强后来查了车牌，挂在一个空壳公司名下。
陈砚舟没报警，也没声张。他只是让安保调取了三天内的进出记录，存进了加密盘。
车子走了，不代表事完了。
他转回头，重新打开邮箱，给第三方测试机构发了合作邀约函。附件里附上了初步的评估框架，包括响应延迟、内存占用、错误率、恢复时间四项硬指标。
做完这些，他起身去了茶水间。
回来时路过技术部，看见张涛和李维竟然坐在一张桌子前，面前摆着两台显示器，一台跑着神经网络训练日志，另一台显示着算法调优曲线。
两人正在讨论某个接口兼容性问题。
陈砚舟没进去，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，转身回了工位。
晚上八点，办公室人走得差不多了。他桌上摊着两份刚提交上来的分工表，对比着看。
深度学习组申请了四台GpU服务器，八名成员，其中两个是从外部门临时抽调的。传统优化组要了六名工程师，重点加强测试和部署环节。
资源分配基本对等。
他在两张表上分别画了几道线，标出关键节点。蓝笔圈出三个可能冲突的时间段：第25天、第40天、第55天，都是资源高峰期。
陈砚舟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着可能面临的风险，除了之前想到的服务器租赁价格波动和供应商卡配件外，还可能面临技术人才的流失。因为双线开发对技术人才的需求很大，如果其他公司开出更高的薪资，可能会出现人才被挖走的情况。针对这个问题，他决定加强团队文化建设，提高员工的归属感和忠诚度，同时制定合理的薪酬激励体系，确保核心人才不会轻易流失。
他把问题记下来，准备明天早上开会提。
正要合上文件，手机响了。
林悦发来一条消息：“你说的安全推演，我加了个新场景——内部人员误操作导致数据外泄。你要不要看看？”
陈砚舟回：“发我邮箱，明早九点前看完。”
刚发完，周强打电话进来：“哥，艾米丽回信了。她说可以推荐一家德国认证机构，但费用不低，预付款就得二十万。”
“告诉她，定金五万，剩下用合作抵。”陈砚舟说，“就说我们已经在谈迪拜那个项目。”
“她问是不是真的。”
“你就说，老板亲口说的。”
电话挂了，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。
陈砚舟把两张分工表扫描存档，插入U盘，放进内袋。然后关掉电脑，收拾包。
他站起来，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项目倒计时牌。
距离第一次实地部署还有87天。
走到电梯口，他按下下行键，金属门缓缓分开。
一只脚刚迈进去——
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陈总！”技术组的小王跑过来，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纸，“张涛让我送来，说是深度学习组的第一版架构图，让您过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