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尖离玉像只有三尺,叶无涯瞳孔一缩,右脚猛然蹬地,身体横移半步,残刀斜劈而出。他不再试图硬挡楚狂刀的剑气,而是将刀身插入地面裂缝,借力扭转,刀刃划出一道弧线,强行引偏那道带着黑纹的剑痕。空气被撕裂,发出刺耳的嗡鸣,剑气擦过他的肩头,衣袍瞬间焦黑,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痛感,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经脉。
就在剑痕掠过的刹那,叶无涯左手猛叩腰间玉简。神魂深处猛地一震,一股强烈的吸力自玉简中爆发,那道原本冲向玉像的黑纹剑气竟在空中一顿,随即如雪遇沸水般被强行吸入玉简化作一道青色洪流。逆炁顺着经脉倒灌而入,叶无涯闷哼一声,喉头一甜,但他咬牙强撑,双手迅速结印,引导这股能量涌入《青冥诀》防御残篇。
青光从他体内炸开,体表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战甲,甲面布满细密星纹,每一处纹路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这是玉简吞噬噬灵剑痕后反哺出的新术法——星纹青甲。它不单是防御屏障,更蕴含一丝吞噬之力,能缓慢化解侵蚀性攻击。
楚狂刀眼神微变,手腕一抖,断霄剑再次挥出。第二道剑痕如毒蛇吐信,直取叶无涯咽喉。这一次他没有留情,剑势更快,黑纹更浓。星纹青甲发出轻微震颤,挡住剑气,但表面已出现细微裂痕。叶无涯脚步未动,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动作,他知道这一击只是试探。
沈玉璃靠在角落,指尖发白。她看到叶无涯替她挡下致命一击,胸口剧烈起伏。她咬破右手食指,鲜血滴落在掌心,木灵之力瞬间沸腾。她双手合十,低喝一声,地面碎石中骤然窜出数条粗壮藤蔓,如活物般缠向楚狂刀左腿。藤蔓上泛着淡淡绿光,那是木灵血激发的短暂封禁效果。
楚狂刀冷哼,左腿发力一挣,藤蔓崩断两根,但仍有一条牢牢锁住脚踝。他动作迟滞了半息。就是这半息,叶无涯抓住机会,双足发力,残刀贴地扫出,刀锋划过石面,激起一片火星。他不是为了伤敌,而是逼迫对方变招。
楚狂刀被迫收剑格挡,身形后撤一步。他低头看了眼腿上的藤蔓残迹,又看向沈玉璃,眼中闪过一丝杀意。“区区废灵根,也敢插手?”他右手握紧断霄,暴血丹的气息再度翻涌,右臂肌肉鼓胀,血管凸起如蛇。
叶无涯喘息加重,星纹青甲上的裂痕越来越多。他知道这套战甲撑不了太久。刚才两次吞噬剑痕,玉简虽反哺逆炁,但也让他经脉承受巨大压力。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伤口。
楚狂刀不再废话,剑尖朝天,体内灵力疯狂汇聚。断霄剑身裂开更深,幽黑缝隙中溢出令人窒息的寒意。他连斩三剑,每一剑都比前一剑更重,最后一剑直取叶无涯心口。剑未至,压迫感已让人无法动弹。
叶无涯知道躲不开。他闭眼,将剩余逆炁全部压缩于右掌,不再施展“星坠山河”的外放形态,而是反向凝练,形成一道内敛的剑印。当楚狂刀收剑准备刺穿他胸膛的瞬间,他猛然睁眼,右掌拍出。
青光炸裂。剑痕余劲与逆炁剑印正面碰撞,爆发出刺目强光。冲击波将两人同时震退。楚狂刀虎口崩裂,鲜血顺剑身流下。他踉跄后退两步,脸色第一次出现波动。
叶无涯也好不到哪去。他单膝跪地,嘴角溢血,星纹青甲几乎碎裂,仅剩胸口与背部还残留些许光芒。但他没倒。他用残刀撑地,缓缓站起,眼睛仍盯着楚狂刀。
沈玉璃趁机从药囊中取出最后三枚药粉,用力掷向空中。药粉遇风即散,化作淡灰色雾气弥漫开来。这是她早年研制的麻痹散,对高阶修士效果有限,但足以干扰呼吸节奏。
楚狂刀鼻尖微动,吸入一丝雾气,动作果然慢了半拍。叶无涯等的就是这一刻。他强提一口气,残刀在掌心转了个圈,借着地面反冲力猛然跃起,刀锋划出一道半月弧光,直取对方右臂。
刀锋入肉三寸。深可见骨。黑血喷溅而出,落在石地上发出“嗤嗤”声响,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楚狂刀闷哼一声,急速后撤,左手按住伤口,眼神骤然转冷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流出的血,又抬头看向叶无涯,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冷笑:“今日之辱,来日百倍奉还。”话音未落,他脚下一点,整个人倒飞而出,穿过崩塌的通道口,身影迅速消失在烟尘之中。
石室内恢复寂静。碎石还在零星掉落,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味。叶无涯拄着残刀站立,全身颤抖,右臂灼伤处不断渗出血丝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,那里还残留着逆炁流动的痕迹。玉简在他神魂中微微震动,似乎完成了某种补全。
沈玉璃挣扎着起身,走到他身边扶住肩膀。她的脸色苍白如纸,眉心血色印记忽明忽暗,显然木灵体已接近透支。她没说话,只是轻轻摇头,示意自己还能撑住。
叶无涯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玉像。两尊雕像依旧矗立,药杵归位,底座上的符文偶尔闪一下光。这里的信息保住了。他抬起手,摸了摸胸前的星纹青甲残片,感受到其中仍有微弱的能量流转。
他知道楚狂刀不会就此罢休。对方受伤撤离,但战意未消。刚才那一眼回望,分明是记下了仇恨。可他也清楚,自己不再是只能被动防守的那个外门弟子了。玉简又一次在绝境中逆转局势,不仅救了他,还让《青冥诀》防御篇真正成型。
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,在地上轻轻划了几道痕迹。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标记方式,用来记录战斗细节。他写下“剑痕蚀灵”“玉简吞劲”“青甲成形”几个字,然后用脚抹去。
沈玉璃靠坐在墙边,从药囊里取出一块布条,默默为他包扎手臂。她的手指有些发抖,但动作很稳。叶无涯低头看着她,没说话。他知道她累了,比他更累。
外面的通道依旧黑暗,没有脚步声,也没有气息波动。可他们都知道,敌人还在附近。楚狂刀不会走远。这场战斗没有结束,只是暂时停歇。
叶无涯站直身体,把残刀重新插进腰带。他走向玉像,伸手轻触底座上的刻字:“双修者入,违者形神俱灭。”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,像是某种回应。
沈玉璃忽然抬头,药囊中最后一缕绿光悄然熄灭。她盯着玉像手中那根药杵,嘴唇微微动了一下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叶无涯转身看她,正要开口,忽然察觉到地面轻微震动。远处通道传来沙石滑落的声音。他立刻抬手示意沈玉璃噤声,自己缓缓拔出残刀,站在玉像前方。
通道尽头,一道模糊的身影静静伫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