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无涯伏在灌木深处,左袖裂口处的血已经不再流动。他能感觉到风从树梢掠过,吹动头顶的枝叶发出轻微响动。屋内李铭手中的灵镜蓝光越来越亮,正对着他藏身的方向缓缓扫来。他的呼吸变得极轻,心跳也压到了最低,可体内的灵力仍在微微波动,这是无法完全控制的本能反应。
玉佩贴着胸口发烫,热度像是要烧穿皮肤。他知道这不再是预警,而是即将被锁定的最后信号。灵镜的探测范围正在扩大,再有三息就会照到他的位置。他不能动,也不能逃,一旦移动就会暴露身形。时间仿佛凝固,每一瞬都像刀锋划过神经。
就在蓝光即将触及灌木边缘时,他闭上眼,意识沉入识海。这一次他没有压制玉佩的光芒,而是用意念轻轻叩击那块残玉。这个动作早已成为他在生死关头的习惯,就像猎人扣动弓弦前的最后一拉。青芒从神魂深处涌出,顺着经脉蔓延至全身,如同水流浸透干涸的土地。
他的体温骤降,呼吸近乎停止,血液流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。左臂上的伤口迅速结痂,血腥气彻底消散。整个人的状态像是沉入深潭,连影子都变得模糊不清。灵镜的蓝光扫过灌木丛,镜面却没有任何反应,仿佛那里只是一片空地。
李铭站在窗边,眉头紧锁。他盯着那片树丛看了很久,手指摩挲着灵镜边缘。刚才明明有强烈的气息波动,怎么会突然消失?他低声自语:“难道是错觉?”又等了几息,见再无异状,终于将灵镜收起。屋内的灯光熄灭,脚步声由近及远,院门关闭的声音清晰传来。
叶无涯没有立刻起身。他仍趴在地上,双掌贴着泥土,确认四周再无动静后才缓缓抬头。月光照在掌心,玉佩安静地躺在那里,表面浮现出两个古篆小字——“匿形”。那字迹泛着淡淡的青光,像是刚被刻上去一般。
他伸出指尖触碰那两字,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手指流入神魂。一段口诀自然浮现,不需要记忆,也不需要理解,就像是本来就在他脑子里的东西。他知道这就是玉简赋予的新能力,是在刚才生死一线间被激活的保命之术。
他慢慢坐起,动作极缓,生怕惊动什么。低头看着玉佩,心中明白自己刚刚躲过了一场杀局。李铭和韩立山不知道他还在这里,更不知道他已经掌握了隐藏气息的方法。他们以为目标消失了,其实他一直都在。
他抬起手,再次催动意念。青芒微闪,身形轮廓在月光下开始扭曲,像是水中的倒影被风吹皱。下一瞬,他的整个身体彻底融入黑暗,连影子都不再存在。这不是简单的隐身,而是连气息、温度、心跳都被完全掩盖。
他知道这门术法还不完整,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,而且消耗极大。但只要有这一瞬的隐蔽,就足够他在危机中活下来。他曾靠吞妖核变强,靠玉简化劫突破,现在他又多了一种手段——藏身于无形。
他站起身,依旧保持着低姿态。灌木间的荆棘刮过裤腿,但他没有理会。目光锁定执事居所的大门,那里已经恢复寂静。李铭和韩立山已经离开,或许去了别的地方继续密谋,或许就在屋内等待下一步指令。
他没有追上去。现在还不是时候。他需要弄清楚补天诀到底是什么,为什么七块玉简如此重要。更重要的是,他必须确认自己手中的这块残玉,是不是其中之一。如果真是那样,那么这场阴谋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。
夜风再次吹起,树叶沙沙作响。他把玉佩重新塞回怀中,用布条缠紧。左袖破损的地方还留着干涸的血迹,但伤口已经愈合。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,刀柄上的划痕又多了一道。那是今晚留下的,代表又一次死里逃生。
他退后几步,背靠老槐树干。树皮粗糙,硌着肩膀,但他感觉不到痛。他知道从这一刻起,他不能再被动应对。宗门里有人想杀他,执事与外门弟子勾结,背后牵扯着补天诀的秘密。而他手中握着的,可能是揭开一切的关键。
远处传来巡夜弟子的脚步声,规律而缓慢。他屏住呼吸,再次催动匿形之术。青芒一闪即逝,他的身影再度消失在阴影之中。只要对方不靠近到五步以内,就不会发现他的存在。
他蹲在树根旁,双眼紧盯院门方向。只要有人出来,他就能跟上去。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废墟里的少年,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外门杂役。他有了能在黑暗中行动的能力,有了能在绝境中翻盘的资本。
风停了。树叶不再晃动。整个药园陷入一片死寂。他保持着姿势不动,像一块石头般融入环境。时间一点点过去,四更将近,天色最暗的时刻即将到来。
忽然,院门传来轻微的响动。不是开启的声音,而是某种机关被触动的震动。他立刻察觉,手掌贴地感知。震动频率和之前不同,更加急促,像是在传递新的消息。
他缓缓抬头,望向那扇紧闭的门。里面的人又要行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