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威消散,紫霄法旨悬空,划定圣人界限。
朝歌城,这座失去了最后庇护的巨城,在周军山呼海啸般的攻势下,终于露出了它脆弱的本质。
城门被南宫适率领的死士以巨木轰然撞开,周军如同决堤的洪流,涌入这座象征着旧秩序最后堡垒的城池。
城内残余的商军虽做困兽之斗,但在士气如虹的周军面前,已如螳臂当车。
巷战激烈而短暂,鲜血染红了古老的街巷,最终,抵抗的浪潮被彻底粉碎。
皇城,鹿台。
昔日笙歌曼舞之地,此刻一片死寂。纣王帝辛,身着早已不复光鲜的冕服,独自立于最高的露台之上,脚下是堆砌如山的奇珍异宝,其中混杂着引火的薪柴。
他面容枯槁,眼神空洞,再无半分昔日人皇的威严,只有穷途末路的疯狂与绝望。
“朕……受命于天……既寿永昌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,仿佛在说服自己,又像是在嘲弄命运。远处,周军的喊杀声与百姓隐约的欢呼声越来越近。
他猛地将手中的火把掷向脚下的柴堆!
“轰!”
烈焰瞬间升腾,吞噬了珍宝,也吞噬了他的身影。
那曾经力能托梁的健硕身躯,在火焰中扭曲、焦黑,最终与这座奢靡的宫殿一同,化为冲天的火光与滚滚浓烟。
一代暴君,以此种方式,为自己和商朝六百年的国祚,画上了句号。
后宫深处,九尾狐妖妲己感受着纣王气息的湮灭与那滔天业火的灼热,俏脸上再无半分媚意,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怨毒。
她试图施展妖法遁走,然而,空中那道紫霄法旨微微波动,一股无形的天道之力瞬间将其锁定、镇压!
“不——!”在她凄厉的尖叫声中,其千年道行被天道法则强行剥离、打散,那具魅惑众生的皮囊如同烟尘般消散,最终只剩下一只眼神惊恐、瑟瑟发抖的白色小狐,被闻讯赶来的杨戬以缚妖索擒拿,真灵浑噩,注定要上那封神榜走一遭。
朝歌,彻底易主。
周军迅速接管城防,安抚百姓,扑灭余火。姜子牙下令,不得骚扰平民,不得劫掠财物,所有政务暂依西岐律法及战时条例执行。
秩序之力无形中笼罩全城,原本恐慌躁动的人心,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,竟奇迹般地迅速平复下来。
商铺试探性地开门,百姓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,发现周军秋毫无犯,甚至还在分发粮食,整顿秩序,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与新生的希望,开始在城中弥漫。
然而,姜子牙深知,攻破朝歌,焚死纣王,仅仅是一个开始。
封神大劫,尚未完结,那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位,还需填补。
他于朝歌城外,择一风水俱佳、气脉汇聚之地,亲自督建封神台。此台高筑,共分三层,对应天地人三才。台基以五色土夯就,暗合五行;台身镌刻无数玄奥符文,既有玉虚仙法,亦有他自身领悟的秩序道纹,更引动周遭地脉灵气与人道愿力汇聚于此。
台上,正中悬挂封神榜,霞光万道,瑞气千条,那空白的名录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因果与宿命。
榜前设香案,供奉青词表文。台下,柏鉴手持百灵幡,肃然而立,引领万千真灵。
吉时已至,万籁俱寂,所有目光都聚焦于封神台上那道清矍而肃穆的身影。
姜子牙沐浴更衣,手持打神鞭,缓步登台。他目光扫过台下——有西周文武,有玉虚同门,有归降商臣,有无数翘首以盼的军民,更有那冥冥中,无数关注此地的仙神与那道至高无上的紫霄法旨。
他深吸一口气,运转秩序之力,沟通封神榜,开始朗声宣读:
“呜呼!仙凡路迥,非厚培根行岂能通;神鬼途分,岂谄媚奸邪所觊窃!今奉昊天上帝敕命,玉虚宫法旨,布告洪荒:尔等忠贞义魂,枉死英灵,或秉道义而遭劫,或守气节而殒身,或建功业而蒙难……今劫运已满,合该受封神位,各按品秩,皈依天庭,司职乾坤,调和阴阳,永享祭祀!”
声音不高,却带着奇异的道韵,与封神榜共鸣,传遍四方,甚至穿透阴阳界限,直达那无数漂泊等待的真灵耳中。
随着他每念出一个名字,封神榜上便有一个对应的神位亮起金光,同时,一道浑浑噩噩或清晰凝实的真灵便受引渡而来,在柏鉴的指引下,于台前显化,受封神职,领受天箓,而后化作一道流光,飞向天庭,归于相应的神位。
有闻仲,受封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,率雷部二十四位护法天君,执掌善恶刑罚;
有黄飞虎,受封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,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;
有魔家四将,受封四大天王,守护天庭四方门户;
有吕岳,受封主掌瘟癀昊天大帝,虽非其所愿,却也入了神道;
亦有张奎、高兰英、赵公明、三霄娘娘……乃至之前战死的诸多商周将领、炼气士,无论敌我,只要真灵尚存,根行深厚,或于劫中有功,皆按因果根行,一一受封。
每一声敕封,都伴随着天道规则的轻微震动与认可。封神台光芒大放,接引着这些承载着劫运与因果的真灵,归于新的秩序体系。
姜子牙立于台上,手持打神鞭,如同秩序的化身,界定着神位,梳理着因果。
他能感受到,随着一个个神位的填补,那原本因大劫而紊乱的天地规则,正在被迅速修复、重构,一个新的、以天庭为核心的神道秩序,正在这封神台上,被正式确立。
他的秩序之道,在此刻,与这天道封神的过程,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与交融。
他并非创造神位,而是依据天道规则与众生因果,对其进行“界定”与“安置”,这本身,就是秩序的一种体现。
然而,在这宏大而肃穆的仪式中,姜子牙的心神深处,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。
他看到了那些受封真灵眼中的种种情绪——有欣慰,有不甘,有茫然,有解脱。
他也看到了那高悬的封神榜背后,天道那淡漠无情的运转逻辑。
“封神……亦是秩序。然,此秩序,是天道之序,还是众生之序?”一个微不可查的疑问,在他心底悄然划过。
通明殿内,东王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。封神台的建立,神位的填补,天地规则的平复,都在他的感知之中。
“封神台立,神道秩序初定。然,此乃旧序之修补,而非新序之开创。”他指尖,那缕融合了多种概念的本源之力微微跳动,“子牙,你且行且看。真正的道争,在封神之后,方才开始。”
他的目光,仿佛已看到了那未来,神道秩序与他的概念秩序之间,那不可避免的碰撞与融合。
朝歌城外,封神台光芒渐敛。三百六十五路正神,八万四千群星恶煞,神位已基本填补完毕。封神大典,接近尾声。
姜子牙放下打神鞭,望着那霞光瑞霭渐渐融入天穹的封神榜,心中并无多少如释重负之感,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,更加沉重。
人间纷争暂息,神道秩序新立。而他,这位秉持秩序之道的西周丞相,又将在这新的格局中,扮演怎样的角色?
他所追寻的,那包容万物、协奏众生的秩序,又该走向何方?
朝歌的硝烟散尽,凤鸣于岐山,一个新的时代,已然开启。但未来的道路,依旧弥漫着未知的迷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