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如水银般泼洒在林间空地上,将每一片叶子都镀上清冷的银边。万籁俱寂,唯有夜风偶尔拂过树梢的沙沙声。
神崎光立于空地中央,深深吸气,再缓缓吐出。白日的训练让她身体记住了“控制”与“稳定”,但此刻,她需要的不是稳定,是突破,是足以扭转定局的、爆炸性的力量与速度。
她闭上眼,产屋敷耀哉温和而睿智的面容,天音夫人沉静的眼神,还有那两个年幼女孩天真无邪的笑靥,在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。紧接着,是被火焰与崩塌吞噬的宅邸景象——那个她誓要改变的“未来”。
她无法改变主公以自身为诱饵的决定,那是他的觉悟和计策。但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殉葬!她必须拥有足够的速度和力量,在爆炸发生前的那一刹那,突破重重阻碍,将至少四个人(体弱的主公、天音夫人以及两个孩子)同时带离险境!这需要的是远超现在的、爆发性的极致速度与承载多人的负荷力!
“必须做到……” 她无声地低语,仿佛立下誓言。
下一刻,她不再压制!
“光之呼吸·全集中——”
与白日里温和流转的金色微光截然不同,此刻,狂暴的气息自她体内迸发!刺目的金光如同失控的电流,在她周身噼啪闪烁,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,将她的影子在林地间拉长、扭曲。她的体温急剧飙升,皮肤泛出不正常的潮红,肺部如同被撕裂般灼痛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气味。
这是超越极限的负荷,是对身体根基的损耗。但她眼神锐利如刀,里面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。
“壹之型·曙光拂晓——改!”
不是突刺,而是将所有的爆发力集中于双腿!
“轰!”
脚下的泥土与草屑炸开,她的身影化作一道几乎要撕裂夜色的金色箭矢,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悍然射出!空气被强行排开,发出尖锐的呼啸声。
然而,就在接近假想目标(那棵巨树)的瞬间,她猛地张开双臂,腰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做出一个环抱、护住、并强行扭转方向的姿态!这模拟的是在千钧一发之际,不仅要抵达,更要同时保护多人并规避爆炸冲击!
“呃!”
巨大的惯性让她根本无法完美控制,右肩狠狠撞在旁侧的树干上,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。剧痛瞬间窜遍全身,左臂的旧伤也被牵动,传来钻心的刺痛。眼前阵阵发黑,喉咙腥甜上涌。
她靠着树干,剧烈地喘息咳嗽,超负荷运转的呼吸法反噬着内脏,带来阵阵绞痛。汗水瞬间浸湿了额发,顺着下巴滴落。
但仅仅几秒后,她用力一抹嘴角,眼神中的偏执丝毫未减。
“不够……速度还不够!承载的力量也不够!” 她低声嘶吼,再次强行压榨近乎枯竭的体力,金光再次不顾一切地亮起,比之前更加不稳定,仿佛随时会熄灭,却又倔强地燃烧。
一次,又一次。
她在这月光下的刑场上,重复着这自毁式的冲刺、急停、变向、环抱模拟。每一次都精准地模拟着需要带走的“人数”和重量,每一次都将呼吸法逼迫到超越极限的临界点。摔倒,爬起,带着满身泥土和新增的瘀伤,再次化作那道决绝的金色流光。
她的身体在哀鸣,肌肉纤维在撕裂,骨骼在发出警告。但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轰鸣:
“更快!更强!必须……必须救下他们!一个都不能少!”
所有未能完美守护的瞬间,都化作了燃料,注入这疯狂燃烧的火焰之中。
她不知道,在远处蝶屋廊下最深的阴影里,一道紫色的身影已静立许久。
蝴蝶忍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,连呼吸都微不可闻。她紫水晶般的眼眸,清晰地倒映着空地上那道一次次爆发、一次次跌倒、又一次次挣扎着站起来的身影。她看着金光如何不稳定地闪烁,看着神崎光撞上树干时身体的剧颤,看着她力竭跪地时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。
没有愤怒,没有立刻现身阻止。
蝴蝶忍的脸上,是一种极致的平静。然而,在这平静之下,是翻涌的、复杂到极致的暗流。心疼吗?当然有。但更多的,是一种冰冷的、逐渐清晰的了然与 “果然如此” 的确认。
(光,你果然藏着这样的秘密。)
(如此明确的目标……如此不顾一切的准备……你究竟“看见”了怎样的未来?)
(或者说……你究竟,是谁?)
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指节在月色下泛出青白的色泽。一种混合着强烈探究欲和更深沉占有欲的情绪,在她心底滋生、蔓延。
(普通的关怀和治疗,已经无法触及你内心的核心了,对吗?)
(那么……就别怪我用我的方式,来“了解”你,来“保护”你了。)
她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个在月光下颤抖却依旧不肯放弃的身影,如同暗夜中的蝴蝶收拢了翅膀,悄无声息地退回了绝对的黑暗之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空地上的神崎光,对此一无所知。她用日轮刀支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,汗水滴入泥土。全身无处不痛,力量近乎枯竭,精神也疲惫到了极点。
但在那极度的疲惫深处,她能模糊地感觉到,那道名为“极限”的壁垒,似乎真的被她这不顾一切的疯狂,撞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。
这细微的可能,便是支撑她全部信念的火种。
“还……不能停……”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,如同一个破碎的人偶,凭借最后的意志,悄无声息地返回病房,小心翼翼地处理掉所有训练的痕迹。
当她终于躺回床铺时,几乎是瞬间就被深沉的黑暗吞没了意识。只是在彻底陷入昏睡的前一刻,那紧蹙的眉宇间,依旧烙印着无法消散的执念与决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