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李天罡的指节扣在武器解放按钮,他随时准备对索德姆发动攻击。
但是他没有,目光转向侧方,总指挥专线屏幕正静默地亮着。
那里坐着的不是他们熟悉的钟离总指挥。
而是喜比刚助总指挥,也是他信任的老战友。
一周前,在针对究极尼奥加斯的全球行动“夺取曙光计划”中。
时任东九区,地球防卫队分队指挥官的喜比刚助。
不仅从高度育成的无人岛上,获得了关于怪兽的关键情报。
更是以一次,精湛的战术布局取得了完美战果。
不仅最小化伤亡,还和戴拿奥特曼成功的,彻底战胜了究极尼奥加斯。
战报直达联邦总统,加上来自那位战功赫赫的前任总指挥——钟离的特别举荐。
以及喜比刚助本身一系列的卓越功绩,让喜比刚助从地区指挥官,破格晋升为超级胜利队总指挥。
此刻,这位新任总指挥屹立在控制台前,浑身紧绷。
他双手死死撑在控制台边缘,手背青筋如虬龙般暴起,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台面。
目光如铁铸般锁定着主屏幕——画面中,那个巨人正在滔天火海里苦苦支撑。
身体的每一次颤动,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。
“喜比指挥。”
李天罡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,比平时提高了半个音调。
“距离临界点只剩最后八十七公里。”
“按照索德姆现在的推进速度,最多三十分钟就会抵达基地外围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加沉重。
“一旦它进入基地五公里核心警戒区,届时任何一点能量波动——哪怕是我们开火拦截的余波,都可能触发链式反应。”
“造成无可挽回的灾难!”
通讯频道里传来他深吸一口气的声音,那是一句斩钉截铁的请求。
“情况已刻不容缓。请立即下令,让我们控制索德姆。”
喜比刚助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,仿佛咽下了一块烧红的炭般痛苦。
他没有办法下令立刻行动,他太熟悉索德姆了。
自从多年前派驻东九区地球防卫队时,他的职责之一就是看护这头温柔巨兽。
喜比刚助见过索德姆在月夜下,安静凝视人类村落的样子。
见过它轻轻吸纳过量地热,防止火山喷发的模样。
档案室里,地方志里,传说里,那些泛黄的记载都是真的。
这头守护兽数千年来, 一直在为这片火山乃至整个地球的生态平衡而努力。
这样的温柔的存在,怎么可能突然想要毁灭一切?
比企谷……
他在心中低语。
你能帮它吗?我不想与它为敌,你能让我们看见……另一种可能吗?
“再等等。”喜比刚助的声音从喉间挤出,沙哑却坚定。
“刚子?!”通讯器里传来李天罡拔高的声音。
喜比刚助抬起头,指挥席的灯光从他额前打下,在那张历经风霜的脸上投出深刻的阴影。
他的目光如淬火的刀般炽热而坚定,扫过主屏幕旁那个窗口——李天罡年轻的、不解的脸正死死盯着他。
“我说,再等等。”喜比重复,声音平稳了下来。
“相信戴拿。给他一点时间。”
“刚子,你确定吗?”李天罡的声音压着,那是极力克制后仍从齿缝渗出的担忧,
“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断,我也信任戴拿。”
“但现在的情况不比平时,基地方圆百公里内有七百四十万居民。”
“这不是我们能够赌注的资本,这是数百万条人命。”
“就连人类文明的未来,同样悬在一线……”
喜比刚助打断李天罡的话道。
“正因为如此,我们才更要相信他。”
没有提高音量,但那句话里的重量足以让整个通讯频道瞬间安静。
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主屏幕,投向火海中那个高大的身影,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固执的信任。
“天罡,你我穿着这身制服多少年了?”
“我们亲眼见过多少‘不得不为’的选择?那些‘为了大局’‘为了更多人的性命’而扣下的扳机……我不止一次扳动。”
“但是那不是正义的!任何善良的生命都应该被守护!”
“更何况是一直在保护我们人类的索德姆!”
他顿了顿,喉结又艰难的滚动一次。
“有些时候,正是因为我们选择了那条更艰难、更不被理解的路,才配得上肩上的徽章,才配得上‘超级胜利队’这五个字。”
指挥舱里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嗡鸣,所有队员都屏着呼吸。
“二十公里。”
喜比刚助说道,声音清晰地在寂静中传开。
“给戴拿二十公里的距离。如果超过这个界限,索德姆仍未停下……我们就动手。”
频道里沉默了整整三秒。
然后传来李天罡一声长长的、仿佛与喜比刚助共同扛下千斤重担的呼气声。
“……我明白了,刚助,我会和你一起承担后果。”
“我们会和戴拿一起,打碎那个与守护兽动手的悲剧。”
这位最年轻的超级胜利队队长如此说道,声音重新变得如钢缆般紧绷而坚定。
“全体单位注意,保持二级待命状态。”
“没有我的直接命令,任何人——我重复,任何人不得开火。”
他顿了一秒,补充道。
“武器控制系统保持预热,目标参数输入完毕。一旦需要……我们需要能在一秒内完成锁定。”
老实说,这并不是理性的判断。
但是,世界,往往因为这些年轻的、对于理想的执着与冲劲。
我们的世界才会如此美好。
而此时的地面,雪花般的屏障正在崩解。
比企谷感觉自己的意识要被蒸发了。
此刻的他正真切感受着前臂传来的、仿佛血肉都要熔化的剧痛。
雪花之盾的能量结构正从分子层面瓦解,索德姆的高温已超越这招式的承受极限。
“呃……啊啊……”他咬紧牙关,牙龈渗出血腥味。
但他不能退后一步。
透过已透明如蝉翼的屏障,他清晰看见索德姆的眼睛。
熔岩般的巨大眼瞳中,映出的不是疯狂或愤怒,而是深不见底的压抑,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痛苦。
为什么?
你为何如此痛苦?
你究竟在承受什么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