衬衫的风波刚平息，展销会的事便重新浮上水面。
这天收工后，林晚在灶间煮红薯粥，陆铮晃进来，靠在门框上看她搅动锅勺。蒸气氤氲中，她侧脸显得格外安静。
“那个展销会，”他突然开口，“真要搞？”
林晚没抬头，继续慢悠悠搅着粥：“沈记者把章程寄来了，看起来正规。”
陆铮皱眉踢了踢门槛：“省城那么远...”
“县百货大楼的订单快做完了。”林晚盖上锅盖，转身看他，“老陈他们总不能闲着。”
这话戳中了陆铮的心事。他沉默片刻，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章程展开：“我找人问过了，这种展销会确实能见到大采购商。”
林晚擦擦手，接过章程细看。纸张上还带着他衣兜的温度。
“要带样品，要布展，要住宿...”她指尖划过一项项开支，“最少要这个数。”她在灶台灰上写了个数字。
陆铮盯着那数字看了会儿，突然问：“你想去吗？”
灶膛里噼啪作响。
“想去。”林晚声音很轻，“想看看省城什么样，想看看咱们的衣服能不能被更多人喜欢。”
这话像羽毛搔过陆铮心尖。他想起她检查衣服时专注的眼神，画图样时发亮的眸子。
“那就去。”他抓了把头发，“老子陪你去。”
林晚抬眼看他。暮色从窗口漫进来，在他轮廓上镀了层柔光。
“不怕沈记者再找我？”她故意问。
陆铮嗤笑：“他敢？”伸手把她往灶边带，“粥糊了。”
晚饭后，陆铮把瘦猴叫来。三人围着小桌算账，煤油灯把影子投在土墙上。
“展位费、车费、住宿...”瘦猴拨着算盘，“再加上带去的货，要是卖不掉...”
“带精品。”林晚铺开图纸，“每款只带三件，重点看订货量。”
陆铮盯着图纸上新颖的童装款式，突然拍板：“再带点中老年装。我打听过了，这类展销会缺这个。”
决定做得比想象中快。
夜深了，林晚在灯下修改设计图。陆铮推门进来，放下一包桃酥。
“路上吃。”他语气生硬，眼睛却盯着她画图的动作。
林晚掰了块桃酥递给他。两人就着煤油灯分食，谁也没说话。
窗外月色正好。
第二天陆铮就开始张罗。找车、订住宿、准备样品，他雷厉风行地安排着，仿佛要去打仗。
老陈听说后，连夜赶工做了件新外套给林晚：“省城人大讲究，不能丢面儿。”
出发前夜，林晚整理行装。陆铮靠在门边看她叠衣服，突然说：“我打听过了，沈岩出差了，不在省城。”
林晚手一顿，抬头看他。
陆铮别开脸，耳根微红：“就...刚好听说。”
月光如水，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。
林晚把最后一件衬衫叠好，抬头正对上陆铮来不及移开的目光。月光从窗外漏进来，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银辉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轻声说，指尖在布料上轻轻划过，“展销会结束就回来。”
陆铮喉结动了动，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扔在床上：“晕车药。”说完转身就走，却在门口顿了顿，“明早五点，拖拉机准时到。”
门吱呀一声合上。林晚打开油纸包，里面除了药片，还有几颗水果糖。
她拈起一颗糖，剥开糖纸放进嘴里。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，听见窗外传来陆铮训斥瘦猴的声音：
“样品箱捆结实点！摔了老子剥你的皮！”
夜色渐深，林晚吹熄油灯躺下。枕边是整理好的行装，空气中还隐约飘着新布的浆洗味。
她想起陆铮说“老子陪你去”时紧绷的下颌线，想起他塞过来桃酥时粗糙的指尖。
这一趟省城之行，或许比想象中更值得期待。
月光漫过窗台，照亮她微微扬起的唇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