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白露回到民宿时,天光已破晓,晨曦驱散了古镇最后一丝阴霾。
王警官正焦急地等在门口,见她归来,脖颈上那圈青黑发紫的指痕触目惊心,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,赶忙上前:“陈法师,您这伤……”
“无碍,皮外伤。”
陈白露语气平静,带着一丝疲惫,
“根源已除,此地安宁了。后续若确认无事,再将酬金转我即可。”
她拿出手机,“我们加个微信,方便联系。”
王警官连忙掏出手机扫码,看着那狰狞的指痕,心中已信了十分。
这等伤势,换作常人早已毙命,她却能安然归来,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“王警官,”陈白露收起手机,状似随意地问,
“冒昧问一句,大约一个月前,贵地是否有个七八岁、穿着褪色碎花裙的小女孩,在前面的河里溺水身亡?”
王警官一怔,脸色微变,压低声音:“确实有这回事……那孩子叫小娟,家里……唉。陈法师,难道昨晚就是……”
他联想到那诡异的黑手印,心里已然明了。
陈白露微微颔首:“烦请王警官想办法联系她父亲,让他务必去给孩子上个坟,烧些纸钱。孩子心思纯粹,执念太深,在地下……过得苦。”她点到即止,不再多言。
王警官神色复杂,重重点头:“我明白了,一定把话带到。”
这时,学校的增援队伍已赶到,新任负责人带着校医和心理老师匆匆而来。
了解情况后,负责人握着陈白露的手再三道谢,背后冷汗涔涔,若这群金贵的孩子真出了事,后果不堪设想。
晨光熹微中,研学团队的大巴车缓缓启动。
孩子们挤在车窗边,朝着窗外的陈白露用力挥手。
妈妈再见!
雪儿的小脸贴在玻璃上,写满了不舍。
陈白露微笑着挥手,直到大巴车消失在街角,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。
她转身,看向站在身侧的顾清宴:你也该跟他们一起走的。
我不放心你一个人。
顾清宴的目光坚定,既然知道你会有危险,我更应该陪在你身边。
陈白露凝视着他,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,罕见地泛起一丝涟漪。
她沉默了许久,终是轻叹一声:好。但这一路,一切都要听我安排。
我明白。
顾清宴点头,要不要我叫些人过来?
躲得过初一,躲不过十五。
陈白露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。
她没有急着出发,反而带着顾清宴在古镇里慢悠悠地用了午饭。
席间,她望着窗外流淌的河水,思绪飘向了八年前。
那时的她,笃信人大不过天,凡事顺其自然。
除了出门办事前会按规矩卜卦,平日里从不会随意窥探天机。
正是这份坚持,让她在八年前被人钻了空子,险些丧命。
她不想重蹈覆辙。
所以这次出门前,她为自己起了一卦。
卦象显示,今日注定不太平,恐有血光之灾。
师父说过:算卦的意义,从来不是认命,而是趋吉避凶。
午后,他们终于启程。
车子驶出古镇,转入省道。
未时三刻,日头最盛。陈白露特意选在这个阳气鼎盛的时辰启程。
车子平稳地驶出古镇,汇入省道的车流。
陈白露闭目靠在椅背上,灵觉却如蛛网般悄然铺开,感知着四周每一丝异常的波动。
我们被盯上了。她的声音平静无波,两辆车,交替掩护,手法很老道。
顾清宴不着痕迹地扫过后视镜。一辆黑色越野和一辆灰色轿车如影随形,时而超前,时而落后,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。
去云雾山。陈白露当机立断,那里岔路多,气场特殊,最适合周旋。
方向盘一转,车子驶入盘山公路。
山势渐高,雾气如轻纱般缠绕着峰峦。
后方的车辆紧咬不放,在一个急弯处,黑色越野突然加速,猛地朝他们车尾撞来!
当心!
顾清宴急打方向盘,轮胎在悬崖边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紧握方向盘的指节泛白,手心里全是冷汗。
前面第三个弯道,右边有个岔路,开进去。
陈白露的声音依旧沉稳。
车子拐进一条几近废弃的林间小路,最终停在一个荒废的护林站前。
陈白露推门下车,步履如行云流水,暗合九宫八卦的方位。
她指尖灵力流转,在院落八个方位各打入一道符印。
乾天定位,坤地承载,离火为引,坎水为媒...八方听令,迷雾障目,起!
最后一个字落下,整片山谷的气场骤然一变。
山间的薄雾仿佛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,疯狂地向护林站涌来,转眼间就浓稠得化不开,将整片区域笼罩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远处传来追踪车辆急刹的刺耳声响,对讲机里隐约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。
这雾...?顾清宴震惊地看着四周。
鬼打墙。
陈白露语气平淡,他们现在如同进入迷宫,短时间内找不到出路。
她回到车上,脸色虽然苍白,却带着从容:我们走吧,这个阵法借的是此地山势,至少能困住他们到天黑。
顾清宴发动车子,缓缓驶出护林站。
令人惊奇的是,他们的车仿佛在迷雾中拥有特权,所过之处,浓雾自然分开一条通路。
而在他们身后,那两辆追踪车仍在浓雾中徒劳地打转,引擎的轰鸣声和司机的咒骂声渐渐远去。
当他们的车重新驶上主路,顾清宴透过后视镜看着那片诡异的浓雾区,终于长舒一口气。
这就是玄门术法?这也太牛了!
不过是借天地之力的一点小把戏。
陈白露闭目调息,
行了,回去路上应该没事了。
她靠在椅背上,看似在休息,但微蹙的眉头却泄露了内心的波澜。
顾清宴透过后视镜,看见她苍白的侧脸,忍不住开口:要不要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?
不必。她依然闭着眼,尽快离开这里才是上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