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这闺房之称亦有讲究,非大户千金不得此名。其乃少女习女红、读诗书之地,更是人生中最旖旎的韶光。古人谓之,称未嫁女子为待字闺中,恰似化蝶前的玲珑茧房。
可卿虽已为 ,却仍带着少女的娇羞。但凌策哪会在意这些世俗礼教?在他心中,可卿永远是他的心上人。
让我看看你的闺房嘛。凌策说得理所当然。
可卿脸颊微红,轻声道:不过寻常摆设罢了。
这院落比不得从前在贾府的居所,自嫁入贾家后,她虽未与贾蓉同房,却也住在正院。如今这屋子小了许多。
我偏不信,定要亲眼瞧瞧。凌策耍赖般蹲下身,凝视着可卿的眼睛,我想知道你每日在何处休憩,在哪个角落思念我,又是倚在哪处小憩。
我想了解你的一切。过去未能相伴,如今我要补上所有遗憾。
可卿心如鹿撞。她何等聪慧,自然明白凌策的心思。外间尚有丫鬟在侧,若进了内室......
真的没什么特别的,搬来才几日,还未及收拾呢。她仍有些忐忑。
凌策郑重其事地竖起手指:我发誓绝不会让你为难。爱你便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。
见可卿仍在犹豫,凌策忽然抓起她的手捂在脸上,佯装哭腔:宝玉都能进你屋子,偏我不行?我好生难过!
净胡说!可卿忍俊不禁,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,他还是个孩子呢。
凌策暗自思忖,这方世界虽与原着多有不同,但贾家的时间线大体未变。只是某些细节确有出入,比如袭人......
罢了,可卿终是心软,只许在门口看看。
一言为定!凌策瞬间眉开眼笑。
可卿娇嗔地瞪他一眼:就会变着法子欺负人......
凌策咧嘴一笑,牵着可卿的手掀开里屋的帘子。屋内陈设简洁,仅挂着几幅字画和几件精致摆件,远不如传闻中那般富丽堂皇。
他伸长脖子张望,纳闷道:怎么就这么几样东西?是不是有人克扣你的用度?库房那帮人活得不耐烦了?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!
可卿急忙拽住要往外冲的凌策,柔声解释:是我自己不爱在屋里摆太多物件,这样清清爽爽的最好。原先那些摆设都是早前布置好的,我也不好让人都撤了。
如今这般反倒合我心意,屋子虽小,却少了许多烦扰。你别动怒,与旁人无关。
凌策恍然大悟:原来如此,没想到卿儿与我脾性相投,都不爱这些身外之物。我也嫌屋里东西多了碍事,找个物件都要翻半天。
可卿掩唇轻笑:分明是你太懒!
趁着可卿松手的空当,凌策一个箭步跨进里屋。可卿怔了怔,娇嗔道:叔叔呀~~却见凌策已站在一幅画前佯装专注欣赏,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。可卿望了望门外,见瑞珠、宝珠都不在院里,犹豫片刻还是红着脸跟了进去。
凌策对着画作连连赞叹:妙极!实在是妙!
可卿羞红了脸:哪里就妙了?
挂在卿儿房中的,自然都是好的。
呸~又哄人,说好只在门口看看的。
凌策正要答话,突然抱头作痛苦状。可卿吓得脸色煞白,慌忙上前搀扶:怎么了?见他指向床榻,赶紧扶他躺下。正要唤人去请大夫,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数,大不了以死谢罪,但绝不能让他出事!
谁知凌策突然将她揽入怀中,在她耳边轻语:卿儿,我心悦你。
可卿惊得手足无措,攥着小拳头抵在胸前,眸中满是错愕。方才还担心他突发恶疾,转眼就被搂在怀里。
卿儿,我心悦你。
这三个字让可卿回过神来,霎时羞得满面通红:就会作弄人!快松开!
偏不松,我要这样抱你一生一世。
你...先让我起来,这样难受......
凌策坏笑道:又没硌着你,怎会难受?说着将她往床里侧挪了挪,自己也侧身环住她,柔声道:这些日子总睡不安稳,让我抱会儿可好?我保证规规矩矩的。
可卿自然明白他话中深意,娇嗔地瞪了他一眼。见他确实面带倦色,心下一软,垂眸轻声道:那...就抱一会儿......
凌策欣喜地点头,可卿与尤二姐不同,他对尤二姐可以威逼 ,但对可卿却要温柔以待。
这并非厚此薄彼,只因尤二姐之事来得突然,必须速战速决。而可卿本就饱经风霜,需要慢慢抚慰。
卿儿真好,就知道你最疼我。凌策调整姿势将她搂紧,轻嗅发香调笑道:真香!
可卿心跳如鼓,哪还听得进话?虽昨日也曾相拥,但此刻躺在榻上又是另一番滋味。
凌策轻抚她后背,忽然问道:岳父大人还在工部任营缮郎吗?
胡说什么呢!可卿羞红了脸,谁是你岳父......
怎么不是?我心系可卿,可卿也钟情于我。日后明媒正娶,他自然是我岳父。
见凌策眼中炽热的爱意,可卿慌乱低头。他轻抬其下巴笑道:总要习惯的,我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。
可卿拍开他的手转移话题:家父非科举出身,仅凭匠艺晋升,在营缮郎中麾下任职。负责皇陵工务,难有升迁。
凌策了然。营缮郎中乃正五品要职,其下属营缮郎却是末流。秦业既无背景又非科班,确实仕途有限。
若调往其他衙门......凌策沉吟道。
快别胡闹了。可卿无奈道,家父性情耿直,不善钻营。能在工部安稳度日已是福分,何必强求?
[再过两年多你就要参加科举了,届时少不了要打点人情往来。这些人脉关系都留给你,将来必有大用,不必多虑。
朝堂就是个微缩的小社会,规矩框架摆在那里,谁也打破不了。既然在这个圈子里生存,就得遵守这个圈子的规则!
贾政这次升迁,无论是太上皇还是承元帝,都得拿出些好处来安抚各级官员。别以为当皇帝就能为所欲为,很多时候他们受到的约束反而更多!
凌策原想动用人脉给秦业调个职位,即便不升官,换个油水多的衙门也好。原着里他为秦钟上学的事可没少费周折。
纵使宦囊羞涩,仍东拼西凑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,亲自带了秦钟,来代儒家拜见了。
连二十四两银子都要东拼西凑,可见日子确实拮据。这可是曹公亲笔所写,断不会有假。
本打算帮老爷子改善生活,听完可卿这番分析,凌策惊讶道:
没想到卿儿竟有这般见识,倒是我目光短浅了!
可卿抿嘴一笑:谈不上什么见识,只是家中境况如此,许多事不得不思量。顺其自然未必不是好事,况且家父确实不适合为官。
凌策这才想起可卿并非寻常闺阁女子。原着中她不仅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,赢得下人敬重、老太太喜爱,临终前还给凤姐托梦,留下颇有见地的建议。
想到这里,凌策又挑起她的下巴打趣道:既然卿儿这般聪慧,往后就当我的军师如何?
可卿娇嗔道:当个狗头军师么?
凌策坏笑着凑近耳语:当我的专属军师...
可卿轻啐一口,红着脸闭上眼睛细声道:才不要呢...
宁国府前院灵堂。
正午时分,袭人揉了揉发酸的肩膀,对周围仆妇叮嘱道:这些香烛纸钱务必不能断,剩三分之一时就去后院知会,及时补上。再坚持几日,等移灵至铁槛寺后,大家就能歇息了。
袭人原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,本是要给宝玉作姨娘的。虽因贾母与王夫人相争被派来伺候凌策,但在丫鬟中仍是拔尖的。
其他 的贴身丫鬟多被安排些杂活,唯独袭人被凤姐点派管理灵堂——这可是件体面差事!日后在府里的地位自然更高,毕竟丧葬在这年头可是头等大事。
周围仆妇这些日子多得袭人照拂,纷纷笑着打趣:
袭人姑娘快去见小侯爷吧,指不定人家等急了!
哟~这是说谁等急了呢?是小侯爷,还是咱们的侯爷姑娘呀?
“小侯爷怕是正盼着袭人姐姐去用膳呢,姐姐快些过去吧!”
“正是呢,午后也不必急着回来,晚间也无需惦记,这里有我们照应着呢!”
“姐姐尽管放心去,这边的事务我们定会料理妥当。”
袭人被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。这些婆子们素来口无遮拦,玩笑起来毫无顾忌,可袭人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。
她羞恼地轻啐一口,掩着发烫的脸颊匆匆离去,身后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。
这些时日袭人为她们挡下不少琐碎麻烦,若非如此,她们也不会这般亲热地唤她袭人姑娘——这称呼可不是随意能叫的。
刚踏入后院,袭人便瞧见紫鹃与司棋正凑在一处低声交谈,不由好奇道:你们在说什么体己话呢?
两个丫头惊得一颤,见是袭人才松了口气。紫鹃抚着初显玲珑的胸口低声道:我们正说珍大爷过几日要移灵去铁槛寺的事,若还要我们跟去可怎生是好?在东府已觉阴森,再去那地方......
司棋也连连点头。虽是个火爆性子,但对鬼神之说却怕得紧。她蹙着眉小声道:听说东府至今未添置丫鬟婆子,鸳鸯姐姐说是在等教坊司新 好的送来。眼下府里人手实在不足,到时丧仪规模定然不小,说不得我们也要去帮忙。
紫鹃忍俊不禁地摇头:放心吧,听说侯爷向老太太进言,此次丧仪须按礼部规制办理,不得铺张。平儿姐姐也说,去铁槛寺只消老爷太太们并宝二爷前往,连姑娘们都不必去,何况我们?
二人这才长舒一口气。她们分管的事务本就不多——紫鹃年岁尚小,比袭人还年幼两岁;司棋又性子急躁......
见她们这副模样,袭人抿嘴笑道:侯爷常说紫鹃是世间最灵秀的丫头,司棋是二姑娘跟前最得力的,怎的今日倒胆小起来?
紫鹃与司棋顿时红了脸。凌策平日总爱打趣她们,仿佛早就是旧相识般,这番话说得她们既羞且喜。
紫鹃不甘示弱地反击道:我们不过闲话几句。倒是姐姐,怎的这会子不在前头伺候,反倒回来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