咔的一声，岩壁裂开一道缝隙，冷风从里面吹出来。陈无咎的手还按在罗盘上，指尖的血顺着边缘滑落，滴在地面发出轻微声响。他没有抬头，而是盯着那道缓缓开启的通道，低声说：“别动。”
身后的苍云宗弟子正要迈步，听见这话立刻停住。慕清歌站在陈无咎右后方半步位置，手已经搭在剑柄上，眼神扫向黑暗深处。
通道内没有光，但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飘出，像是药材熬煮后的味道，又带着一丝甜腻。一名弟子忍不住吸了口气，脸上露出喜色：“这是丹药的气息！我们找到藏丹室了？”
陈无咎没回答。他闭了一下眼，再睁开时，瞳孔泛起微弱金光。气运映照开启，视野中的世界瞬间变化——前方通道的地面上浮现出断断续续的金色线条，像被刀割过的布匹，中间大片空白。这是气运断层，说明有东西被遮掩了真实形态。
他抬起左手，在罗盘表面抹了一圈血痕。青铜材质微微震动，传出一阵低频嗡鸣。这是李慕白教他的法子，用精血激活残器灵性，能感知空间扭曲。现在罗盘显示，前面不只是一个房间，而是一处折叠禁地。
“走。”他说。
众人跟在他身后，脚步放得很轻。通道不长，十步之后便到了尽头。眼前豁然开朗，一间圆形石室出现在面前。墙壁由整块青石砌成，嵌着九盏青铜灯，灯芯跳动，火光映照出中央一座玉台。
台上悬浮着九枚丹药，每一枚都泛着温润光泽，表面流转着淡淡霞纹。其中一枚呈赤红色，周围隐隐有火形虚影环绕；另一枚通体雪白，寒气逼人。
“九转还魂丹！”一名弟子惊呼，“这可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神药！”
他伸手就要去拿。
陈无咎一步跨出，抓住他手腕猛地往后一拽。那人踉跄后退，差点摔倒。
“谁让你碰的？”陈无咎声音很冷。
弟子愣住：“可……这明明是好药……”
“你看不见？”陈无咎盯着玉台上的丹药，金瞳中映出异象——每枚丹药上方都有金气升腾，但那金光如同烟雾，轻飘不稳，底部则渗出细丝般的黑气，缠绕在丹体周围。这不是真药该有的气运，而是伪装出来的假象。
幻化丹。
他知道这种毒物。表面看是千年奇药，实则是用死人怨念和妖兽精魄炼制的陷阱。一旦触碰，立刻爆开毒雾，腐蚀神魂，连元婴都能毁掉。
“那是假的。”他说，“全是毒饵。”
没人信他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另一名弟子皱眉，“你又不是炼丹师，凭什么判断？”
陈无咎没解释。他掌心燃起一丝金火，隔空指向最近的一枚丹药。火焰飞出，接触到丹体的瞬间，那枚丹药剧烈颤抖，表面霞光崩解，原本圆润的外形开始扭曲变形。
轰！
一声闷响，丹药炸开，一团腥绿毒雾喷涌而出，落地即蚀，石砖冒出刺鼻白烟。毒雾中传来凄厉嘶叫，像是无数人在哭喊。
所有人脸色大变，急忙后退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会……”最先想拿丹药的弟子声音发抖。
“贪心会死人。”陈无咎收回手，金火熄灭。他看向其余八枚丹药，目光扫过每一颗，确认它们都在气运映照下显出同样破绽——金光虚浮，黑气缠底。
全都是幻化丹。
他转身环视石室，寻找真正藏药的地方。这类禁地通常设有暗格，用来存放核心宝物，不会摆在明面上。他的视线落在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凹槽，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缝隙，几乎与石墙融为一体。
慕清歌忽然抬手，指向那个方向：“那边。”
陈无咎看她。
她闭了一下眼，再睁开时，眼中闪过一丝金芒。这是他们之间的共享视野刚刚建立的新能力——她能看到他所见的气运之色。
“金气沉实。”她说，“没有杂秽。真物在那里。”
陈无咎点头，走向凹槽。他没有直接伸手，而是先用金火探路。火焰靠近缝隙时，没有任何反应。这说明没有触发式阵法。
他伸出右手，慢慢插入。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小盒。拿出来一看，是个墨玉匣子，表面刻着古老符文。
打开匣盖，一枚幽蓝色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。它不像其他丹药那样散发光芒，却给人一种深邃感，仿佛能把人的目光吸进去。
陈无咎开启气运映照。
丹药上方，赤金二气交织盘绕，如同龙脉交汇，稳定而厚重。没有一丝黑气，也没有虚假波动。这才是真正的万载玄冰丹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说。
他取出一只特制玉瓶，将丹药小心放入。瓶身贴有封灵符，能隔绝气息外泄。
这时，一名弟子小心翼翼问：“刚才那些……真的是毒药？”
“嗯。”陈无咎收起玉瓶，“幽冥殿的手法。用幻术掩盖真实，引人自投罗网。”
“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“消耗我们。”陈无咎看着玉台，“只要有人中毒，队伍就会减员，后续探索就更难。这是心理战，比正面攻击更狠。”
众人沉默。
之前还觉得他是多管闲事，现在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死了。
“以后听令行事。”陈无咎扫视一圈，“不该碰的东西，别碰。”
没有人反驳。
慕清歌走到他身边，低声说：“后面还有门。”
陈无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。石室另一侧确实有一扇小门，比入口窄一半，门板上刻着冰莲图案。那是通往下一区域的标记。
他走上前，伸手推门。门没锁，吱呀一声开了条缝。里面透出微弱蓝光，像是某种矿石在发光。
空气中有股清冽气息，混着草木清香。
灵药园。
他停下动作，回头对众人说：“守住这里，封锁毒雾扩散区。把所有幻化丹集中处理，用金火烧尽。”
弟子们应声行动。
陈无咎站在门前，手搭在门框上。慕清歌站到他身旁，两人一同望向门内。
蓝光忽明忽暗，照出一片奇异景象：地面铺满银白色苔藓，几株半透明的植物挺立其中，叶片如水晶般剔透，根部缠绕着淡青色雾气。
突然，最靠近门口的一株植物轻轻晃动了一下。
不是风吹。
是有人碰了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