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清歌靠在石壁上，呼吸很轻。她的手指搭在陈无咎手臂上，指尖冰凉。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她的神识，视野共享的连接断开后，她连站稳都困难。
陈无咎蹲下身，握住她手腕。一股暖流从掌心传入，带着金火的温度缓缓注入她的经脉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她闭着眼睛，眉头微微皱着。
片刻后，慕清歌睁开眼，目光落在他脸上。
“你不用这样。”她说。
“我该做的。”陈无咎收回手，“你为我挡过箭，看过路。现在轮到我。”
他转头看向李慕白。老长老正蹲在角落，从随身布袋里取出一个紫铜风箱和一座三足炼器炉。炉身刻满符文，边缘有些磨损，但能看出保养得很好。
“蛟骨呢？”陈无咎问。
李慕白点头，从怀中取出一块漆黑如墨的骨片。那是之前巨蛟体内剥离出的核心脊骨，长约三尺，表面覆盖着细密鳞纹，摸上去冰冷刺骨。
“这东西不好炼。”李慕白说，“妖气太重，普通火焰一碰就反噬。而且质地不均，稍有不慎就会炸炉。”
陈无咎伸出手。李慕白将蛟骨递给他。
他握在手中，立刻感到一股阴寒顺着掌心往上爬。他的金瞳微闪，气运之色浮现——骨中黑气翻涌，夹杂着一丝暗红血光，那是残存妖魂在挣扎。
“我能控住。”他说。
李慕白看了他一眼，把炉子架好，将蛟骨放进炉心。他拉动风箱，炉底燃起青焰。可火焰刚接触蛟骨，就被一股黑雾压灭，炉内发出尖锐嘶鸣，像是有东西在吼叫。
“不行。”李慕白摇头，“火种不够强。”
陈无咎站起身，走到炉前。他抬起右手，掌心缓缓升起一团金火。火焰凝实，颜色赤金，落地无声，却让周围空气微微扭曲。
他将金火轻轻送入炉中。
火焰一落，整个炉体猛然一震。金火瞬间包裹蛟骨，黑雾剧烈翻滚，发出凄厉啸声。那声音不是从耳朵听见的，而是直接钻进脑海，让人太阳穴发胀。
“压制它！”李慕白大喊，“别烧断筋骨！”
陈无咎闭眼，用意念控制金火。火焰分出三股，一股缠绕外层驱散黑雾，一股渗入内部稳定结构，最后一股沿着骨缝游走，寻找最脆弱的节点。
炉内温度飙升，李慕白不停拉动手柄，额头冒汗。他一边观察火势，一边从腰间取下青铜算盘，手指飞快拨动，测算符文刻录的最佳时机。
“差不多了。”他说，“现在塑形，再晚骨髓会碳化。”
陈无咎点头，左手结印，金火收缩成一条细线，贴着蛟骨表面流动。他能感觉到骨中的每一处凹陷与凸起，就像亲手摸过千万遍。
李慕白拿起刻刀，开始在骨面雕琢基础符阵。第一道纹路刚落下，整块骨头突然震动，裂开一道细缝。
“裂了！”他立刻停手。
“别停。”陈无咎睁开眼，“顺着这道缝走，把火引进去。”
李慕白迟疑一秒，照做。他改变符路线条，将原本闭合的回路改成开放式脉络。陈无咎同时注入金火，火焰像血管一样钻进裂缝，撑住即将崩解的结构。
第二次尝试，成功了一半。符文亮了一下，随即熄灭。
“材料回缩。”李慕白咬牙，“温度不够维持。”
“我来。”陈无咎伸手按在炉壁上，金火从掌心涌入，直接加热整个炉体。他的脸色略显苍白，这是在消耗本源之力。
第三次刻录开始。
这一次，他闭目催动“气运映照”。瞳孔泛起金光，视线穿透炉体，清晰看到蛟骨内部的纹理走向。那些常人看不见的应力点，在他眼中如同地图上的标记。
“这里不能断。”他伸手虚指，“是主筋。”
李慕白顺着方向调整。
“那边有个空隙。”陈无咎继续说，“用火穿过去，像缝线一样。”
老长老眼神一亮，立刻修改符路。金火同步注入，填补空腔。随着最后一笔落下，整块蛟骨忽然泛起暗红光泽，轻微震颤起来。
“成了！”李慕白松口气，擦掉额头汗水。
陈无咎撤回金火，炉内火焰渐弱。他打开炉盖，用铁钳夹出一块狭长剑胚。通体暗红，表面浮现出天然鳞纹，握在手中沉甸有力。
“还没完。”他说，“要试剑。”
话音未落，远处雾林传来破空之声。
三支毒箭划破空气，直射慕清歌手臂。
她本能想抬手格挡，却被陈无咎抢先一步。他将新铸的剑塞进她手里。
“试试它。”
慕清歌握住剑柄的瞬间，剑身轻颤，仿佛活了过来。她来不及多想，挥剑横斩。
一道赤红剑光掠出，三支毒箭在半空中碎成粉末。
她怔住，低头看剑。
剑身安静下来，悬在她腰间，像本来就是她的武器。
“你更需要。”她说。
“它认你。”陈无咎看着她，“刚才那一斩，是它自己动的。”
慕清歌没再推辞。她站直身体，手指抚过剑鞘。虽然神识还未完全恢复，但她已经能感受到剑中传来的共鸣。
李慕白收起工具，检查炉体状况。这一炉耗费不小，但他脸上带着笑。这种级别的法器，哪怕在宗门也算得上高阶战兵。
“名字有了吗？”他问。
“蛟炎。”陈无咎说，“取自蛟骨金火，燃而不灭。”
李慕白点头：“配得上。”
慕清歌站在原地，试着活动手腕。剑很轻，却有力。她抬头看向陈无咎。
“下次别让我等这么久。”
“不会有下次。”
他转身走向荒庭中央，手中罗盘微微发烫。指针晃动了一下，指向雾林深处。
那里有一丝极淡的血光，一闪即逝。
他没动。
李慕白收拾完工具，走到他身边。
“接下来怎么走？”
“先确认出口。”陈无咎盯着罗盘，“这片区域还有残留阵痕，可能是人为折叠的空间。”
慕清歌提剑走来，站在他另一侧。她的脚步稳了，眼神清明。
三人静立片刻。
雾林边缘，一根枯枝突然断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