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卷着焦土的气息扑在脸上，陈无咎站在裂隙边缘，金瞳未熄。他没有回头，身后那道被金火封死的岩缝还在冒着余烟，宇文绝的怒吼被彻底隔断。
慕清歌从裂缝中跃出，剑身微震，她低声道：“视野里还能看到血光，但方向变了。”
李慕白喘了口气，靠在石壁上，手中算盘已经停转。他抬手抹去额头冷汗，声音沙哑：“符力耗得差不多了，再撑一场大战，怕是连最基础的镇压阵都布不起来。”
陈无咎点头，目光扫过前方。百步之外就是秘境出口，一道半透明的光幕静静悬浮在两座残破石柱之间，像一层薄冰覆盖在空气中。表面平静，可他的气运之眼清楚看见——黑气如蛇，层层缠绕，倒悬而下，形成一座逆向符阵。
“九幽锁界阵。”他说。
李慕白脸色一沉：“这阵法一旦触发，空间会塌陷，毒瘴会从地底喷发。我们站的位置都会变成死地。”
慕清歌皱眉：“出口只有这一条路？”
“不一定。”陈无咎盯着黑气流动的轨迹，“宇文绝故意让我们看到这条路，说明他想逼我们走进去。他受了伤，不会亲自再战，只会用阵法杀人。”
话音刚落，光幕后方传来一声冷笑。
“说得对。”宇文绝的声音穿透光幕，清晰传来，“我不用出手，你们自己就会走进去。”
他缓步走出，银丝墨袍沾满尘土，眉心朱砂剑痕泛着红光，双股剑横在胸前。他嘴角扬起，眼神阴冷：“你们没得选。后面是死局，前面是出口。你们只能往前走。”
陈无咎不动。
李慕白握紧算盘，低声问：“怎么办？硬闯？”
“不。”陈无咎摇头，“他等的就是我们硬闯。”
慕清歌忽然轻声说：“我看到了……左边岩壁有动静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的视野里，左侧岩壁有一道极细的金气波动，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。不是自然形成的。”
陈无咎立刻转向左边。他的气运之眼顺着慕清歌指引的方向扫去，果然发现一丝异常——岩壁表层覆盖着一层暗色苔藓，但苔藓下的石质纹理与周围不同，且有一缕微弱的灵气渗出。
那是人为掩盖的裂口。
“生门。”他说。
李慕白立刻明白：“你是想引他发动阵法，趁乱突围？”
“对。”陈无咎抬手，“你扔三枚诱爆符，砸向光幕正中。”
李慕白不再多问，算盘一震，三道黄符飞出，直击出口光幕。
轰！
符纸撞上光幕瞬间炸开，黑气猛然翻腾，倒悬符阵开始旋转，整个区域的空间开始扭曲。地面震动，裂缝蔓延，毒瘴的腥臭味从地底渗出。
就是现在！
陈无咎掌心燃起金火，火焰如鞭甩出，狠狠抽向左侧岩壁。
轰隆一声，岩石崩裂，一道宽约两尺的裂隙赫然出现。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上的窄道，隐约透出外界天光。
“走！”他低喝。
李慕白率先冲入，一边跑一边抛出两张镇压符贴在通道两侧，稳住结构。慕清歌紧随其后，剑气护住三人周身，防止碎石落下。
陈无咎最后一个进入，在踏入裂隙前回眸一眼。
宇文绝站在光幕后，双剑已出鞘，眼中怒意翻涌。他显然没料到他们会发现侧路。
“你以为这就完了？”他厉声开口，“这秘境的出口本就设了双重禁制！你们逃得了一时，逃不了命！”
陈无咎没回答。他抬起手，金火灌入岩壁裂缝边缘，高温瞬间熔化石壁，整条通道开始坍塌。
巨石滚落，尘土飞扬。
最后一块石头落下前，他看见宇文绝抬手打出一道血符，直射光幕核心。
下一秒，整片区域被黑气吞没。
……
四人冲出裂隙时，天光刺眼。
他们站在一片荒石高地上，四周尽是断裂的石柱和倾倒的碑林。远处雾气沉沉，一座古老石门轮廓若隐若现，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。
李慕白瘫坐在地，大口喘气：“出来了……总算出来了。”
慕清歌检查四周，剑尖轻颤：“血光还在，但很远，像是从石门那边传来的。”
陈无咎站在高处，金瞳扫视全场。他的气运之眼没有关闭，体内气运之力正在缓缓汇聚，如同潮水上涨，静待爆发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决战还没开始。
宇文绝虽被阻隔，但那道血符他已经看清楚——是引信，不是杀招。对方在通知什么人。
李慕白挣扎起身，从怀中取出一枚残缺的青铜片，正是之前罗盘的一部分。他手指颤抖地按在上面，算盘自动弹开，滴溜溜转了几圈。
“不对……”他喃喃，“空间坐标偏移了。我们没从原定出口出来，而是被阵法偏转到了外围区域。”
“这意味着什么？”
“意味着真正的出口还在别处。”李慕白抬头，“而我们现在的位置，可能是历代闯入者被淘汰的地方。”
慕清歌突然抬手：“有人来了。”
陈无咎立刻警觉。
前方雾中，一道身影缓缓走出。脚步平稳，每一步落下，地面的碎石都会轻微震动。
那人穿着黑色长袍，胸口绣着一只血色眼睛的图案。
陈无咎的气运之眼瞬间锁定——头顶黑气如柱，直冲云霄。这是个死人不该有的气运，却是将亡之兆中最凶的一种。
“护法级。”他低声道，“幽冥殿的人。”
李慕白咬牙：“不可能这么快就来接应宇文绝……除非他们早就在等。”
黑袍人停下，距离三十步。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抬起右手，掌心托着一块血色晶石。晶石内部，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挣扎。
陈无咎瞳孔一缩。
那是王猛的脸。
“你们走得太急。”黑袍人终于开口，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，“忘了带走最重要的东西。”
李慕白猛地向前一步：“你对他做了什么？”
“没做什么。”黑袍人淡淡道，“只是让他成了信标。只要他还活着，你们所在的位置，就会一直传回殿主那里。”
慕清歌握紧剑柄：“放了他。”
“可以。”黑袍人笑了，“但你们得留下一个人，替他承担这份‘连接’。”
陈无咎沉默。
他知道这是陷阱。一旦有人自愿承接，就会被种下血蛊，成为活体追踪器。
但他也清楚，王猛不能死。不只是因为情义，更因为老伍长知道太多秘密——包括他穿越的真相、气运之眼的来源，甚至陈忠死后留下的空间法器下落。
黑袍人看着他：“你来做选择。留一个，或者……看着他慢慢被吸干。”
陈无咎缓缓抬起手。
金火在他掌心跳动，稳定如刀锋。
他往前走了一步。
又一步。
黑袍人眯起眼：“你要替他？”
陈无咎没回答。
他继续前进，直到距离只剩十步。
黑袍人冷笑：“很好。那就——”
话未说完，陈无咎猛然抬手，金火化矛，直射晶石！
黑袍人反应极快，左手一挥，血光成盾。
轰！
晶石炸裂，碎片四溅。其中一块划过陈无咎脸颊，留下一道血痕。
雾中传来一声闷哼，黑袍人后退两步，手中晶石已碎。
但陈无咎知道，那一击没能完全摧毁连接。
因为在他的气运之眼中，王猛头顶的黑气依旧存在，只是变淡了些。
黑袍人盯着他，声音冷了下来：“你毁了信标，但连接没断。只要他还活着，我们就找得到他。”
陈无咎擦去脸上的血，盯着对方：“那我就让你永远找不到他。”
他转身，对慕清歌低声道：“带李长老先走，去石门等我。”
“你呢？”
“我去把最后一条线烧干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