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通道尽头的黑暗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。陈无咎没有回头，左手一挥，两道火链瞬间收紧，将俘虏牢牢锁在岩壁阴角。他右掌燃起金火，火焰跳动得极稳。
“准备剑阵。”他低声说。
慕清歌立刻抬手，长剑出鞘半寸，剑尖微颤。她没问为什么，也没看敌人在哪，只等一个信号。
李慕白站在三人中间靠后的位置，双手从袖中抽出三十六张黄符。符纸边缘泛着暗红光晕，是他早前就准备好的镇妖符。他一张接一张贴向两侧岩壁，动作快但不乱，每一张都卡在特定凹槽里。
通道外的动静更大了。地面开始震动，碎石从顶部掉落。紧接着，成片猩红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，密密麻麻，像是烧红的炭堆。那些妖兽没有嘶吼，只是整齐地向前推进，脚步踩在地上发出闷响，像鼓点一样压人心脏。
陈无咎双眼闭上，气运之眼开启。
视野里，整条通道外侧翻涌着黑气，如同潮水般扑来。每一头妖兽体内都有细如发丝的黑线连接着远处某一点，那是操控它们的阵法核心。这些妖兽不是自发暴动，是被人驱使的武器。
他睁眼，声音很沉：“布联动阵！”
话音落下，李慕白最后一张符刚好贴完。慕清歌剑尖轻点虚空，一道银光自剑身射出，迅速连上所有符箓。符与符之间形成网状结构，隐隐有电流窜动。
陈无咎一步踏出，掌心金火直冲阵网中心。
轰！
金光炸开，半圆形光幕从地面升起，横贯整个通道。第一波冲到的妖兽撞上光幕，身体当场炸裂，血肉四溅。后面的妖兽没有停顿，继续往前压，一头接一头撞上来。
光幕剧烈晃动，符文不断闪烁。
李慕白站在阵后，双手拨动青铜算盘，嘴里快速念着数字。他额头出汗，手指不停。这张算盘是他测算阵法承压的工具，现在每一秒都在计算崩溃临界点。
慕清歌咬牙维持剑气连接，手臂微微发抖。她的剑就是阵法的引线，一旦断开，整个防御就会瓦解。
陈无咎站在阵眼位置，金火源源不断地注入阵网。他的经脉已经开始发热，这是输出过量的征兆。但他不能停。
妖兽越来越多，撞击越来越猛。光幕边缘已有裂缝出现，几处符箓开始发黑。
突然，一头巨猿模样的妖兽跃起，双拳砸向光幕中央。
轰！
一声巨响，一张符箓炸裂，光幕瞬间塌陷一角。冲击波震得三人齐齐后退一步。
李慕白大喊：“撑不过三次重击！必须走！”
陈无咎没动，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兽群。他的气运之眼还在运转，视野中的黑气如海浪翻腾，但在东北方向，有一小片区域的黑气稀薄，地面裂痕中透出一丝金气——那是未被完全封锁的地脉缺口！
“那边！”他抬手指向东北，“有路！突围！”
没人质疑，没人问为什么。慕清歌立刻收剑，剑气回缩，阵网光芒减弱，但还未彻底消失。李慕白从怀中取出三枚备用符，捏在手中随时准备补位。
“慕姑娘断后，李长老护中，我来开路！”陈无咎下令。
三人迅速调整位置。陈无咎走在最前，掌心金火化作长鞭，随时准备清理障碍。李慕白居中，一手扶算盘，一手握符，确保阵法残余力量能维持护盾。慕清歌落在最后，剑已完全出鞘，警惕盯着后方。
光幕压缩成弧形护盾，紧贴队伍后方推进。每走一步，压力都在增加。妖兽疯狂撞击护盾，裂缝越来越多。
距离东北缺口还有二十丈。
一头高阶妖狼跃上左侧岩台，俯冲而下，利爪直取李慕白头顶。慕清歌反应极快，剑光一闪，斩断狼爪。可另一头狼紧随其后，她只能再挡。
第三头狼趁机绕到侧面，扑向李慕白左肩。
慕清歌强行扭转身形，剑锋横扫，将狼头劈成两半。但她也因此失去平衡，肩甲被狼尾扫中，发出一声闷响，整个人踉跄了一下。
就在这一瞬，一头独角蛮牛从右侧岩缝冲出，全身裹着黑气，低头猛撞护盾薄弱处。
轰！！！
护盾炸裂，最后一张主符化为灰烬。阵法彻底崩溃。
陈无咎立刻反手打出一道金火墙，逼退蛮牛。他转身一把抓住慕清歌的手腕，用力一拉：“快走！”
慕清歌稳住身形，紧跟其后。
李慕白咬牙掷出最后三符，在后方形成短暂火障。爆炸声接连响起，挡住第一批追击的妖兽。
三人全力冲刺。
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，碎石不断落下。东北方向的缺口就在眼前，是一道倾斜向下的裂谷，入口被倒塌的石柱半掩。
十丈……五丈……两丈……
他们冲进了裂谷入口。
身后，兽潮如黑浪拍岸，咆哮声震耳欲聋。几头妖兽跃上入口高处，正要追击，被滚落的巨石砸中，惨叫着跌下。
三人没有停下，顺着裂谷向下奔跑。地势越来越陡，脚下湿滑，全是苔藓和碎岩。
陈无咎一边跑一边用金火照亮前方。裂谷深处一片昏暗，看不清有多长。他能感觉到，妖兽仍在追，脚步声和低吼从未断绝。
李慕白喘得很急，脚步已经开始虚浮。他年纪大了，体力跟不上这种高强度逃亡。但他没喊停，也没掉队。
慕清歌走在最后，剑始终握在手里。她的肩甲裂了，左肩渗出血迹，但她没去管。每一次回头，都能看到几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逼近。
跑了约莫半盏茶时间，前方出现岔路。一条向左延伸，坡度平缓；另一条向右，直通地下，隐约有风声传出。
陈无咎停下，掌心金火照向地面。
裂缝中的金气依旧存在，但方向指向右边。
他刚要开口，慕清歌突然抬手示意。
她听到了什么。
李慕白也停了下来，手摸向算盘。
陈无咎熄灭金火，三人静立原地。
风从右侧通道吹来，带着一股腥味。但在这之下，还有一种极细微的声音——像是石头摩擦，又像是爪子刮地。
不是一群，是几头。
它们已经绕到了前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