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门落下的声音很沉，像是石头砸进井里。杜守拙立刻抬手护住清漪的头，郑玉寒也迅速靠墙站定。四壁随即开始移动，发出低哑的摩擦声，灯火忽明忽暗，照得人影扭曲。
房间变了。
原本笔直的通道不见了，四周都是灰石墙，每面墙上都有一道窄门。地面铺着方砖，有些颜色深，有些浅。头顶的油灯晃了两下，熄了。黑暗中只剩远处一点微光，在某扇门后闪动。
杜守拙把清漪拉到中间一块凸起的地砖上。“站这里，别动。”他说。自己背靠一根立柱，眼睛盯着最近的一扇门。
郑玉寒蹲下，用刀尖轻轻碰了碰前方地砖。那块砖没反应。他又试了旁边一块，刚压上去一点，墙缝里就射出一道黑线，擦着他的袖子钉进对面墙壁。
是毒针。
他收刀，退后半步。“地上不能乱踩。”
杜守拙点头。他记得进来时左边是实墙，右边通向牢房。现在格局全变了。他抬头看墙缝，发现有灰尘正缓缓飘落，方向一致，往右。
“墙在往右滑。”他说，“每次变完，尘土会往下掉一次。”
郑玉寒抬头看，也看到了。
两人对视一眼。规律找到了。
每隔一盏茶时间，四壁就会重新排列一次。灯灭是信号，尘落是过程，灯再亮时，新布局完成。他们只有在墙停稳后、灯未灭前这十几息的时间观察环境。
第一次循环结束，灯亮。
杜守拙立刻扫视四周。地面有几处脚印，是他们刚才留下的。其中一道拖痕从左后方延伸出来，断在一块深色砖前。
他走过去，蹲下看。砖边有划痕，像是被人硬撬过。他伸手摸，边缘松动。
“这里被动过。”他说。
郑玉寒过来帮忙，两人合力掀起砖块。下面没有机关，只有一小段刻在石板上的箭头，指向东南角那扇门。
“有人留了记号。”郑玉寒说。
杜守拙盯着那个箭头，没说话。他知道，这种地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标记。要么是陷阱，要么是破局的线索。
第二次循环开始。
灯灭，墙动，尘落。
新布局出现。东南角的门还在，但位置变了，移到了正前方。地面脚印也被打乱，只有那块被掀开的砖还露着洞。
杜守拙站在原地不动。他闭眼回想刚才的路线——进来的方向，铁门的位置，风的流向。他睁开眼，看向清漪。
“你还记得被押进来时的感觉吗？”
清漪扶着柱子站着，脸色白，但神志清楚。她点点头。“他们推我下楼梯，转了两个弯。然后……走过一段很长的路，空气越来越冷。”
“有没有风？”
“有。很小，但从前面吹来，带着湿气。”
杜守拙看向东南角那扇门。刚才两次变化，它的位置都在偏冷的那一侧。而且每次墙停稳，那边都有轻微的穿堂风。
“出口在那边。”他说。
第三次循环。
墙又动了。这次东南角的门被堵死，变成了一堵实墙。其他三面各开出一扇新门。
灯亮后，谁都没动。
“不是每次都通。”郑玉寒说。
“但风还在。”杜守拙走到右侧墙边，把手贴上去。一丝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。
他沿着墙面走，发现左前方某处缝隙里，风最明显。
“就是这。”他说。
第四次循环前，他让清漪留在中央高地处。郑玉寒守在左侧，他去右侧探查。
灯灭，墙动。
新布局成形。左前方那面墙果然开了门，位置和之前不同，但风依旧从那里灌进来。
“是活墙。”郑玉寒突然说，“我刚才看见它滑开一条缝，又合上了。”
杜守拙走过去，用手推。墙纹丝不动。
“要等它自己开。”
他们等了两轮。第五次变化时，那面墙在停稳后，悄悄滑开一道窄缝，冷风涌出。几息后，又缓缓合拢。
机会只有这几次。
“必须卡住它。”杜守拙说。
他撕下布条，缠在刀鞘上，等墙再次滑动时，猛地将刀鞘插进门缝。墙合不严了，留出一线光。
“成了。”郑玉寒低声说。
清漪走过来，靠着门边喘气。“里面……是不是有个转角？我记得，拐过去之后，声音会变。”
“什么声音？”
“锁链声。还有水滴声，一直响。”
杜守拙贴耳听墙内。果然，有水滴，还有金属轻碰的动静。
就是这条路。
第六次变化前，三人退到安全区。这次墙动得特别慢，咔咔声不断。等停稳后，那道被卡住的门还在微微晃动。
杜守拙上前查看。刀鞘还在，门缝开着。但门后不是通道，而是一堵新墙。
“封死了？”郑玉寒皱眉。
杜守拙摇头。他注意到新墙上有一道竖缝，上下贯通，像是拼接处。他伸手摸，发现可以推动。
“这墙能转。”他说。
两人合力推墙。石墙缓缓旋转九十度，露出后面的通道。一股冷风扑面而来，夹着铁锈味。
清漪吸了口气。“就是这里。我闻到了。”
通道不长，尽头是一道暗门。门框上有个铜钮，旁边有两个孔：一个是方形，一个是圆形。
杜守拙检查机关。方形孔连着压力锁，踩错地砖就会触发。圆形孔是磁控栓，需要特定金属断开连接。
“怎么开？”郑玉寒问。
杜守拙把布条绕在刀鞘上，插入方形孔，顶住内部弹簧。“先稳住这个。”
郑玉寒用匕首撬开圆形孔盖子，露出里面的磁石。他试着用刀尖拨动，没用。必须用非铁金属片隔开磁力。
“缺个铁片。”他说。
清漪忽然伸手，从衣襟内取出一片薄薄的灰铁片。边缘磨得光滑，像是常年带在身上。
“这是……守卫的腰牌碎片。”她说，“那天他摔了一跤，牌断了，我偷偷藏了一块。”
杜守拙接过，递给郑玉寒。
郑玉寒小心把铁片插进磁石槽。咔哒一声轻响，磁力断开。
“好了。”他说。
杜守拙慢慢抽出刀鞘。压力锁未触发。他伸手握住暗门把手。
门后透出微弱烛光，映出一个人影轮廓。静止不动。
清漪抓住他的手臂。“哥，小心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门内传来锁链轻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