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去重要证人的阴霾笼罩在隐秘宅院的上空，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。墨尘跪在地上，肩头的伤口仍在渗血，声音带着自责与愤怒：“属下无能！我们的人赶到时，那管事已气绝身亡，是见血封喉的剧毒，应是早就被下了毒，时辰一到便发作…”
楚倾凰闭了闭眼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人证被灭口，虽然可惜，但也早在预料之中。太子行事狠辣，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。她睁开眼，目光已恢复清明，看向坐在对面、面色沉静的萧夜离。
“人证虽失，但物证还在。”她将那块冰凉的狼头令牌放在桌上，“还有我们亲耳听到的对话。太子通敌，证据链并未完全断裂。”
萧夜离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，发出规律的笃笃声，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他抬起眼，眸中锐光一闪：“太子此举，是狗急跳墙。他料定我们失去了关键人证，难以给他致命一击。但他忘了，”他顿了顿，语气转冷，“有些罪证，不需要人证，也能让他百口莫辩。”
楚倾凰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：“你是说…那批被调包的军粮和药材？”
“不止。”萧夜离站起身，走到墙边悬挂的京城布防图前，“阿史那摩潜入京城，与太子密谋，这是铁一般的事实。即便我们抓不住活的阿史那摩，但只要证明他确实在太子别院出现过，并且与太子有过接触，再加上这枚令牌和截获的密信，就足以在父皇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。”
他转过身，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倾凰：“倾凰，你可知为何太子要如此急切地除掉那个管事，甚至不惜动用埋在御林军中的暗棋，也要在沉香阁对你下手？”
楚倾凰略一思索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：“他怕的不仅仅是我们掌握的证据，更是怕我们顺着管事的线索，查到他与突厥往来的资金链条和具体执行人？”
“聪明。”萧夜离赞许地点头，“断我粮草，需经手户部；在军中安插细作，需勾结军中将领；与突厥王子传递消息，需有一条隐秘而可靠的渠道。这些环节，牵扯到的人绝非一两个管事那么简单。太子是在断尾求生，保住他经营多年的核心势力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现在要做的，不是纠结于已失去的人证，而是趁他断尾之时，顺藤摸瓜，找到他更致命的破绽？”楚倾凰的思路立刻跟了上来。
“没错。”萧夜离走到她面前，摊开一张纸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关系图，“这是我这些年来，暗中调查太子党羽的部分结果。其中，负责与突厥暗中交易、输送利益的，主要是他的舅父，户部侍郎王明远。而负责在军中为他铺路，安插人手的，是兵部职方司郎中刘启明。这两人，是太子的钱袋子和军中触手。”
他的指尖点在这两个名字上：“王明远老奸巨猾，行事谨慎，轻易抓不到把柄。但刘启明不同，他出身将门，性格跋扈，贪财好色，破绽更多。最重要的是，”萧夜离看向楚倾凰，眼神意味深长，“刘启明的原配夫人，出身江南织造李家，而李家的老夫人，与你母亲是手帕交。”
楚倾凰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：“殿下是想…从内宅入手？”
“刘启明惧内，其夫人李氏对他纳妾嫖妓、挥霍无度早已不满，只是苦无证据，也碍于家族颜面，不敢声张。若我们能拿到刘启明贪墨军饷、勾结太子的确凿证据，交给李氏…”萧夜离没有把话说完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。
一个被逼到绝境、掌握了丈夫致命把柄的正室夫人，会做出什么事，可想而知。这远比他们直接出面指控，要有效得多，也狠辣得多。
“此事交给我。”楚倾凰没有丝毫犹豫，“我母亲与李家老夫人确有往来，我可以借此机会拜访李府。”
“不急。”萧夜离按住她的手，摇了摇头，“太子此刻必定严密监视着所有与我们相关之人的动向。你现在去李府，无异于打草惊蛇。”他沉吟片刻，“三日后，是康宁大长公主的寿辰，依照惯例，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眷皆需入府拜寿。李氏身为命妇，必定在场。那日人多眼杂，正是机会。”
楚倾凰点头，这确实是个更好的时机。她看着萧夜离苍白的脸色和肩上简单包扎后仍隐隐渗血的伤口，心头一紧：“你的伤…还有你的身子，不能再拖了。我必须立刻为你施针用药。”
这一次，萧夜离没有拒绝。他顺从地坐下，任由楚倾凰解开他的衣袍，露出肩膀上那道皮肉翻卷、深可见骨的箭伤，以及苍白肌肤下隐隐透出的、因元气大伤而泛着的青灰色。
楚倾凰看得心头刺痛，她取出金针，屏息凝神，凭借着系统赋予的精湛医术，精准地刺入他周身大穴。同时，她将系统商城中兑换的最好的金疮药和固本培元丹都用在了他身上。随着药力和针法的共同作用，萧夜离肩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敛愈合，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，但眉宇间那抹源自生命本源的疲惫与虚弱，却难以立刻消除。
“逆天改命的代价…果真如此沉重吗？”她忍不住低声问，指尖轻轻拂过他微凉的皮肤。
萧夜离握住她的手腕，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、带着安抚意味的笑：“能换你安好，再重也值得。”
就在这时，玄影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，声音带着一丝急促：“殿下，主母，刚收到北境密报！”
萧夜离神色一凛：“讲。”
“突厥大军在边境频繁调动，似有大规模进攻的迹象。同时…我们安插在太子府的眼线传来消息，太子昨夜密会了王明远和刘启明，随后，有一批伪装成商队的车队，连夜出了京城，方向…正是北境！”
楚倾凰与萧夜离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。
太子，这是要双管齐下，一边在朝堂上打压他们，一边在边境制造事端，甚至可能想借着突厥的手，彻底除掉萧夜离这个心腹大患！
“看来，我们的动作要更快了。”萧夜离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必须在太子发动之前，先砍掉他的左膀右臂！”
窗外，夜色愈发深沉，一场更大的风暴，正在悄然酝酿。而在这隐秘的宅院中，反击的号角，已经吹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