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滋——！”
几枚圆筒状的物体，被鬼子扔了出来。
落在雪地上，瞬间喷涌出浓烈的白烟。
转眼间。
那片刚才还枪声大作的区域，被白茫茫的烟雾彻底吞没。
“咳咳……啥玩意儿？”
大牛被烟呛得眼泪直流，手里的机枪也没了准头。
“鬼子要跑！”
李铁蛋急了，端着枪就要往烟里冲。
“站住！”
林啸天的声音，从岩石后面冷冷地传来。
“那是烟幕弹。”
“谁进去，谁就是瞎子。”
“那是给鬼子机枪手留的靶场。”
“那咋办？就这么看着他们跑了？” 李铁蛋气得直跺脚。
林啸天没有看他。
他眯着眼睛，透过那弥漫的烟雾，似乎在捕捉着什么。
“风。”
他轻声说。
“啥？”
“风向。”
林啸天伸出一根手指，感受着微弱的北风。
“烟往南飘。”
“鬼子想救那个狙击手，必然要往南撤。”
“大牛！”
“在！” 大牛抹了把脸上的黑灰。
“机枪，往南边那棵老歪脖子树下面扫！”
“别抬枪口！压低了打！”
“打膝盖！”
“是！！”
大牛虽然看不见，但他信林啸天。
他把歪把子的两脚架死死地摁进冻土里。
枪口几乎贴着雪地。
“哒哒哒哒哒！！”
机枪再次咆哮！
子弹贴着地皮，钻进了那团白烟的南侧边缘！
“啊！！”
烟雾里，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！
有人中弹了！
而且是腿部中弹！
“就是现在！”
林啸天猛地站起身。
“李铁蛋！带人从左边包抄！”
“二狗！带人从右边堵！”
“把口子给我扎紧了！”
“一只老鼠也别放跑！”
“是！！”
憋屈了半天的尖刀班，此刻终于露出了獠牙！
他们分成两路，借着树木的掩护，呈钳形攻势，向着烟雾的两侧疯狂挤压！
……
烟雾中心。
日军“猎人小队”的队长，田中中尉，此刻脸色铁青。
他的左臂被流弹擦伤，鲜血直流。
在他脚边。
两个试图去拖拽山本的队员，刚刚被那通贴地扫射打断了腿，正倒在血泊中哀嚎。
而那个王牌狙击手山本。
此刻正躺在担架上，大腿骨折出的森森白骨刺破了军裤，疼得他满脸冷汗，几乎昏厥。
“八嘎……”
田中看着四周。
正面，有机枪封锁。
两侧，那群土匪的喊杀声越来越近。
他们被包围了。
在这个他们最看不起的、以为可以随意狩猎的林子里。
他们成了猎物。
“队长！冲不出去！”
一个队员绝望地喊道。
“那个机枪手太刁钻了！专门打腿！”
田中咬着牙。
他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山本，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倒地的伤员。
带着三个重伤员。
在这没膝深的雪地里。
根本跑不掉。
再拖下去，全队都要死在这里。
“队长……”
山本突然睁开了眼睛。
他那双平时冷酷无比的眼睛里，此刻充满了绝望，和一丝……决绝。
“别管我……”
他颤抖着伸出手，抓住了田中的裤脚。
“带……带其他人走……”
“那是……那是‘幽灵’……”
“我们……轻敌了……”
田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作为特种部队的指挥官，他知道这是最正确的选择。
也是最残酷的选择。
“山本君……”
田中猛地睁开眼，拔出了腰间的手雷。
“为了天皇陛下！”
他把手雷塞进了山本的手里。
又给另外两个伤员，一人塞了一颗。
“拜托了！”
田中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然后。
他猛地转身。
“全员！突围！！”
“往北！反向突围！！”
“杀给给！！”
剩下的七八个鬼子，含着泪，端着冲锋枪，发疯一般地向着林啸天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！
那是自杀式的冲锋！
是为了给主力争取时间的冲锋！
“想跑？！”
林啸天看穿了他们的意图。
“豁牙！”
“到！”
“那三个伤员，留给你！”
“其他人！跟我顶住！”
林啸天举起毛瑟步枪。
“砰！”
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鬼子，眉心中弹，仰面栽倒！
“哒哒哒！”
鬼子的百式冲锋枪也响了！
子弹打在林啸天身边的岩石上，火星四溅！
“手榴弹！！”
李铁蛋从侧翼冲了上来！
十几颗黑乎乎的手榴弹，雨点般砸进了鬼子的冲锋队形里！
“轰！轰！轰！”
爆炸声震耳欲聋！
积雪、泥土、残肢断臂，被炸上了天！
这群曾经不可一世的“猎人”，在绝对的火力和包围面前，也被炸得七零八落！
就在这时。
烟雾深处。
山本用尽最后的力气，拔掉了手雷的保险销。
他看着那个正向他逼近的豁牙。
嘴角露出一丝狞笑。
“支那猪……一起死吧……”
豁牙端着枪，正小心翼翼地靠近。
突然。
他看到了山本手里的那一缕青烟。
“操！！”
豁牙怪叫一声，想都没想，直接往旁边的一个雪坑里滚了进去！
“轰——！！！”
三声爆炸，几乎同时响起！
山本，还有那两个伤员。
把自己炸成了一团血雾！
巨大的气浪，把刚探出头的豁牙震得耳朵嗡嗡直响，一脸的黑灰。
“妈的……”
豁牙爬起来，吐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唾沫。
“够狠……”
“对自己人也这么狠……”
……
战斗，结束了。
来得快，去得也快。
当硝烟散去。
这片桦树林，重新恢复了死寂。
只是雪地上，多了十二具尸体。
有三个是被炸碎的。
剩下的九个，横七竖八地倒在突围的路上。
只有一个鬼子——那个队长田中，仗着身手好，在混战中跳下了悬崖，不知死活。
“赢……赢了？”
李铁蛋端着枪，看着满地的尸体，有些不敢相信。
这是鬼子的特种部队啊！
这是那帮杀人不眨眼的“猎人”啊！
就这么……全灭了？
“大……大牛！你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！就是耳朵有点背！” 大牛抱着滚烫的机枪，傻乐着。
“二狗呢？”
“胳膊擦破点皮，不碍事！”
李铁蛋环视四周。
尖刀班二十个人。
除了最开始牺牲的顺子。
其他人，居然都还活着！
虽然有几个挂了彩，但都全须全影的！
“神了……”
李铁蛋猛地转头，看向林啸天。
林啸天正蹲在一具鬼子尸体旁，翻看着什么。
他的表情依旧平静。
仿佛刚刚指挥了一场完美伏击的人，不是他。
“大哥！”
李铁蛋冲过去，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。
“俺们……俺们把鬼子的精锐给干趴下了！”
“一比十二！这战绩……说出去谁信啊！”
林啸天没有理会他的兴奋。
他站起身，手里拿着一把从尸体上缴获的冲锋枪。
那是日军的百式冲锋枪。
做工精良，火力凶猛。
“别高兴得太早。”
林啸天把冲锋枪扔给李铁蛋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
“这枪……真好。” 李铁蛋爱不释手地摸着。
“枪好。人更狠。”
林啸天指着那团被炸碎的血肉。
“那个狙击手，在最后关头，宁可自爆，也没想过投降。”
“那个队长，为了让其他人突围，毫不犹豫地把伤员当成了弃子。”
林啸天的眼神变得凝重。
“这才是真正的鬼子。”
“不是那些只会喊‘板载’的炮灰。”
“他们有脑子，有技术，更有我们要命的……武士道精神。”
他看着李铁蛋，看着周围那些正在欢呼的弟兄。
“今天，我们赢了。”
“是因为我们占了地形的便宜。”
“是因为他们轻敌了。”
“是因为我们运气好。”
“但下一次……”
林啸天顿了顿。
“如果是在平原上。”
“如果是在城市里。”
“这二十个人，能把你们一百二十个人，杀得一个不留。”
欢呼声，渐渐停了。
弟兄们看着那惨烈的战场，看着顺子的尸体。
刚才的狂喜，慢慢冷却下来。
变成了更深的敬畏。
“把顺子带上。”
林啸天走过去，亲自把顺子的尸体背了起来。
那是他的兵。
是这场“猎杀”中，唯一的代价。
“把鬼子的装备，全都带走。”
“这种冲锋枪，还有那几把带瞄准镜的步枪。”
“都是好东西。”
“也是鬼子送给咱们尖刀班的……毕业礼。”
林啸天背着顺子，一步一步，走向营地。
夕阳西下。
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“走。”
“回家。”
李铁蛋看着那个背影。
他突然觉得，那个瘸腿的男人，比这座黑虎山，还要高大。
他默默地敬了一个礼。
虽然不标准。
但那是发自内心的。
“是！回家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