蝴蝶忍的背影僵硬了片刻。
房间里只剩下药碗被轻轻放在托盘上的细微声响。
她慢慢转过身，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平静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她紫色的眼眸低垂着，避开周防明济直直望过来的视线。
“……果然，瞒不住你吗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。
“姐姐她……”
忍抿了抿唇，似乎在斟酌词语。
“她的外伤和冻伤，在你的……那种奇特力量的作用下，确实稳定下来了，没有生命危险。”
周防明济的心刚放下一点，就听到忍话锋一转：
“但是，上弦之贰的血鬼术造成的伤害，远不止于此。”
她抬起眼，看向周防，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后怕与痛苦：“那种极寒的剧毒，已经侵蚀了姐姐的肺部……和部分内脏经络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周防明济心头一紧。
“意思是……”忍的声音低了下去，带着哽咽。
“姐姐她……可能再也无法进行高强度的战斗了。
甚至连像普通人一样正常奔跑……都会很吃力。”
“她作为花柱的生涯……恐怕……到此为止了。”
周防明济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。
他虽然早有预感伤势不会轻，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他喃喃道，拳头不自觉地攥紧，指节发白。
是因为他的“回溯状态”等级太低？
还是因为……他介入的时机已经晚了？
强烈的自责感再次涌上心头。
“那她来看我……”周防猛地想起昏迷时的模糊印象。
忍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情绪，但眼圈还是红了：
“就在你昏迷的第三天，姐姐刚能勉强下地，就坚持要过来看你。”
“当时不死川先生也在，他对你的身份和力量抱有很深的疑虑，态度……很不好。”
“姐姐是为了替你担保，用她柱的名义和……和剩下的全部威信，强行压下那些质疑的声音。”
忍的声音带着哭腔：“她甚至……对着昏迷不醒的你，深深鞠躬……”
“她说，‘他是我的恩人’。”
周防明济彻底愣住了。
他仿佛能看见那个场景：
重伤濒死、连站立都困难的香奈惠，强撑着病体，挡在他的病床前，对着充满敌意的同僚，为他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，弯下了腰。
就因为他当时脑子一热冲了上去？
就因为他那自己都没完全搞明白的“回溯”？
她……是不是傻啊！
他自己拼命，是因为他看不惯，因为他皮糙肉厚。
可她呢？她明明都自身难保了！
一股说不清是愤怒、是愧疚、还是其他什么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头顶。
“她现在在哪里？”周防明济的声音沉了下来，“带我去见她。现在。”
“不行！”忍立刻拒绝，“你的伤……”
“我的伤没事！”周防打断她，猛地掀开被子。
动作牵扯到伤口，带来一阵刺痛，但他浑不在意。
他直接下床，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，身体晃了一下，但很快站稳。
那些原本狰狞的伤口处传来更明显的愈合瘙痒感，【体质100】和【耐力100】的变态效果正在全力运转。
他看向忍，眼神执拗：“带路。或者告诉我她在哪个房间，我自己爬过去。”
蝴蝶忍看着他明明脸色苍白，却强撑着站得笔直的样子。
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，终于……妥协了。
她默默地拿起一件放在旁边的羽织，递给他：“披上，别着凉。”
然后，她转过身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：
“……跟我来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，走在蝶屋安静的廊下。
周防明济走得很慢，每一步都感觉肌肉在酸痛抗议，但他咬紧牙关，没有停下。
终于，忍在一扇拉门前停下。
她指了指里面，小声说：“姐姐刚喝完药，可能睡着了，你……”
周防明济点了点头，深吸一口气，轻轻拉开了门。
房间里的光线很柔和。
香奈惠靠坐在窗边的褥子上，身上盖着薄被，正望着窗外庭院里的一株将谢未谢的紫藤花出神。
她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消瘦，几乎透明，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。
听到开门声，她缓缓转过头。
当看到站在门口、披着羽织、脸色比她也强不到哪里去的周防明济时。
她紫色的眼眸中瞬间闪过惊讶，随即化为了然的温柔，和一丝……歉意。
“周防先生……”她轻声开口，声音依旧虚弱，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柔和，“您醒了？真是……太好了。”
周防明济看着她那双清澈得能倒映出自己此刻狼狈模样的眼睛。
所有在路上打好的、想要质问“你为什么那么傻”的腹稿，瞬间卡在了喉咙里。
他张了张嘴，最后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：
“嗯。醒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她即使盖着被子也能看出单薄的身形上，眉头紧紧皱起：
“你……你怎么样？”
香奈惠微微笑了笑，那笑容轻浅得像随时会碎掉：
“我很好。让您担心了。”
看着她这副样子，周防明济胸口堵得发慌。
他往前走了一步，动作因为伤势有些僵硬，直接在香奈惠面前的榻榻米上坐了下来，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。
他直视着她的眼睛：
“别骗我，也别说什么‘很好’。”
“蝴蝶小姐……不，香奈惠。”
“你用不着为我做那么多。”
“我救你，是因为我想救，我看不惯，不是因为图你回报，更不是想看你都这样了还为我强出头！”
香奈惠静静地听着，没有反驳，只是眼神柔和地看着他。
等他一股脑说完，她才轻轻开口，声音像羽毛拂过：
“周防先生，您误会了。”
“我那么做，并非只是为了回报您的恩情。”
她的目光望向窗外那株紫藤，带着淡淡的追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：
“我只是……不想再看到，有人因为‘理念不同’或者‘力量可疑’，就被排斥，被伤害……”
“我相信，拥有那样纯粹勇气的人，绝不会是恶人。”
她转过头，重新看向周防，眼神清澈而坚定：
“而且，您救下的，不仅仅是我和香奈乎的性命。”
“您让我看到了……另一种可能。”
“在面对绝对的力量差距时，我一度绝望，认为自己的信念不过是空谈。”
“是您，用您的行动告诉我，即使面对的是无法战胜的强敌，只要拥有不屈的意志和想要保护他人的心，就一定……能够改变些什么。”
周防明济愣住了。
他没想到香奈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。
他当时的举动，在她眼里……竟然有这么重的分量？
看着香奈惠苍白却坚定的脸庞，周防明济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。
他沉默了片刻，然后，非常认真地看着她，一字一顿地说：
“听着，香奈惠。”
“你的命，是我从鬼门关抢回来的。”
“所以，在我允许之前，你不准放弃，不准说什么‘到此为止’的丧气话。”
他指了指自己，又指了指她：
“我的恢复力，你看到了，很变态。你的毒，总会有办法解。”
“不就是肺和经络吗？我帮你想办法。”
“柱当不了，就当教官，当不了教官，就当顾问！总之，你给我好好活着，看着！”
“看着我怎么把那个七彩眼珠的变态，还有他背后那个不敢见光的老大，一个一个，全都锤爆！”
香奈惠怔怔地看着他。
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，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、近乎蛮横的关切和决心。
片刻后，她苍白的脸上，缓缓绽开一个无比真实、无比温柔的笑容。
眼角，有晶莹的泪光闪烁。
她轻轻点了点头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，却无比清晰：
“嗯。”
“我答应您。”
【系统提示：隐藏任务“蝶翼不应在此折断”后续已更新。】
【任务目标变更：协助蝴蝶香奈惠恢复战力\/找到新的道路。】
【任务奖励：未知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