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月对墨临渊的依赖肉眼可见地增加了。
他会自然地蜷缩在墨临渊怀里看绘本，会在他工作时安静地待在书房角落的地毯上玩拼图。
那是墨临渊特意让人买的，图案是他喜欢的卡通星空，甚至会在墨临渊接听重要电话、语气冰冷慑人时，悄悄蹭过去，拉拉他的衣角，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无声地望着他，直到墨临渊周身骇人的气压不自觉地收敛，分出一只手来揉揉他的头发。
墨临渊对此甘之如饴。
凌月的依赖像最甜美的毒药，滋养着他内心那头名为占有的野兽，让它愈发餍足，也愈发温顺。
他开始更加细致地介入凌月生活的方方面面。凌月吃什么，穿什么，看什么书，画什么画，甚至每天在花园里散步的路线，都在他无声的掌控之下。
这种掌控不再带着最初的冰冷和强制，而是裹上了一层名为“关怀”的糖衣，变得更加密不透风，也更容易被接受。
别墅里的佣人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。
先生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戾气似乎淡了些许，虽然依旧令人敬畏，但不再像过去那样，仅仅是存在就让人喘不过气。而凌先生，则像是真正成为了这座冰冷别墅的另一个主人，他的存在，如同阳光融化了坚冰，让这座华丽的牢笼，竟然也生出了一丝“家”的错觉。
系统777对此感到无比焦虑。
“宿主！你醒醒啊！”它看着凌月又习惯性地被墨临渊抱在腿上喂水果，恨不得自己能有个实体把宿主摇醒，“你这是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了！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前兆！他对你好是因为他变态的占有欲，不是真的爱你啊！我们的任务是逃离，是自由！”
凌月正小口咬着墨临渊递到嘴边的、去了籽的冰镇西瓜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，他满足地眯起眼，在脑海里回应777：“可是，西瓜很甜呀。墨临渊也很好。”
在他简单的世界里，对他好、让他开心的人，就是好的。
至于“爱”是什么，“自由”又是什么，这些复杂的概念远不如一块清甜多汁的西瓜来得实在。
777：“……”它感觉自己快要数据溢出了。
这天下午，凌月完成了他的又一幅“巨作”——
一张用各种闪亮贴纸、水钻和荧光颜料装饰的、几乎看不出原貌的“星空”画。
他举着这幅闪瞎人眼的作品，兴冲冲地跑到书房找墨临渊。
“墨临渊！你看！我做的！”
他献宝似的把画举到墨临渊面前，眼睛里闪烁着比画上的水钻还要亮的光芒。
墨临渊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，目光落在那个五彩斑斓、堪称视觉污染的作品上，沉默了三秒。
然后，他伸手接了过来，仔细地“欣赏”了片刻，甚至用手指摸了摸上面凹凸不平的贴纸和水钻。
“嗯，”他点了点头，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，但眼神却带着一丝纵容，“很……耀眼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像你一样。”
凌月立刻开心地笑了，露出一排小白牙。
他凑过去，指着画上某个扭曲的、贴满了蓝色水钻的区域：“这里是你！”又指着一团用粉色荧光颜料涂出来的光晕，“这里是我！”
墨临渊看着那团傻气的粉色光晕，又看看凌月近在咫尺、因为兴奋而泛着粉色的脸颊，心底软得一塌糊涂。
他伸手，将凌月揽到自己身边，指着画上一个用金色贴纸歪歪扭扭拼出来的图案问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是蛋糕呀！”凌月理所当然地说，“最好吃的那个！”
墨临渊低低地笑了一声，胸腔震动。
他的小雀鸟，世界里永远离不开吃。
他将那幅“惊世骇俗”的画作小心地放在书桌一旁空置的文件架上，与那些价值连城的合同并列。
这个举动自然而然，仿佛本该如此。
凌月看着自己的画被郑重对待，心里更加高兴了。
他靠在墨临渊身上，玩着他西装上冰凉的袖扣，忽然想起什么，仰起头，小声地、带着点试探地问：
“墨临渊……我病好了，可以……可以去花园那个玻璃花房玩吗？就一会儿？”
他指的是别墅后方那个巨大的、恒温恒湿的玻璃花房，里面种植着许多珍稀花卉，是墨临渊母亲的遗物，平时有专人打理，墨临渊偶尔会去，但从未允许凌月单独进去过。
提出这个请求时，凌月心里有点没底。他知道墨临渊不喜欢他离开视线范围，即使是别墅内的区域。
果然，墨临渊闻言，揽着他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，眉头也微微蹙起。
花房……虽然也在别墅范围内，但毕竟相对独立。
他看着凌月那双带着小心翼翼期盼的眼睛，那双刚刚还因为他的肯定而璀璨发光的眼睛，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，竟然有些说不出口。
他想起了凌月生病时脆弱的样子，想起了他依赖地靠在自己怀里的温度，想起了他那句软软的“你对我真好”。
他的小雀鸟，只是想去花房看看而已。
那里很安全，有监控，也有人看守。
一种陌生的、类似于“让步”的情绪，在他冷硬的心肠里艰难地破土而出。
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，凌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，他失落地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……不可以吗？那算了。”
看着他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子，墨临渊心底那点因为可能失去掌控而产生的不适，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、想要看到他笑容的冲动压了过去。
“可以去。”墨临渊终于开口，声音依旧平稳，但仔细听，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，“让陈管家陪着你，最多待半小时。”
凌月猛地抬起头，眼睛瞬间被点亮，比刚才任何一刻都要闪亮：“真的吗？谢谢墨临渊！”他开心地抱了一下墨临渊的脖子，像只得到奖励的小动物，然后迫不及待地从他腿上跳下来，“我现在就去！”
看着他雀跃跑开的背影，墨临渊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。
放他离开自己视线，即使是短短半小时，即使是去一个完全可控的地方，依旧让他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和隐隐的焦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