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内一片寂静。凌月紧张地攥着安全带,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开车的男人。
他侧脸线条冷硬,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,下颌线绷得有些紧,似乎心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。
凌月不敢说话,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。
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光,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。
几个小时前,他还在为上台互动而恐惧不已,几个小时后,他竟然坐在了这个男人的车上,被他带往一个未知的地方。
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,让他惶恐,却又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存在,而奇异地没有崩溃。
车子最终驶入了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,停在了一栋独立的别墅前。
这里就是hLG的训练基地。
阎骁停好车,解开安全带,看了凌月一眼:
“下车。”
凌月跟着他下了车,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,走进了这栋对于他而言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建筑。
基地内部比想象中还要宽敞和……现代化。
一楼是宽敞的客厅、餐厅以及巨大的开放式训练区,摆放着数台顶配的电脑和设备。
此时基地里很安静,其他队员似乎还没回来,或者已经在各自的房间休息。
阎骁没有开大灯,只开了几盏壁灯,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家具冷硬的轮廓,也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……私密。
他带着凌月径直上了二楼,推开了一间客房的门。
房间很大,带着独立的卫生间,装修风格简洁冷硬,和阎骁这个人如出一辙,但设施一应俱全,干净整洁。
“住这。”
阎骁言简意赅。
凌月站在门口,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……要住在这里?
“我……我的东西……”
他小声嗫嚅着,他什么都没有带。
“明天让人去拿。”
阎骁打断他,语气没什么起伏,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走到衣柜前,拿出一套全新的、看起来像是队服的休闲套装,扔给凌月,“先去洗澡。”
凌月手忙脚乱地接住衣服,触手是柔软干净的棉质面料。
他抱着衣服,站在原地,还是有点懵。
阎骁看着他这副呆呆的样子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他走上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凌月,目光在他身上那套精致的洛丽塔裙子和银色假发上扫过,眸色深沉。
“把这身换了。”
他命令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嫌弃?
“看着碍眼。”
凌月被他这句话说得脸颊爆红,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。
他知道自己这身打扮很奇怪,可是……可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……
但他不敢反驳,只能抱着衣服,低着头,小声应道:“……哦。”
看着他那副逆来顺受、仿佛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的模样,阎骁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。
他不再多说,转身离开了房间,并带上了门。
“咔哒”
一声轻响,房间里只剩下凌月一个人。
他抱着那套干净的衣服,环顾着这个陌生而冰冷的房间,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包裹了他。
他就这样……被带到了这里,像是一件被临时安置的所有物。
系统777还在兴奋地分析着大佬此举的深意,什么“圈定领地”、“纳入羽翼”、“深度绑定”……
但凌月只觉得害怕,还有一点点……委屈。
他慢吞吞地走进浴室,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华丽裙子、戴着银色假发、妆容精致却眼神惶恐的自己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,这个形象,在那个人眼里,是“碍眼”的。
他犹豫了很久,最终还是颤抖着手,开始卸妆,摘掉假发,脱下了那身繁复的裙子。
当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体上时,他有一种仿佛褪去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、沉重外壳的错觉。
洗完澡,他换上了那套宽大的休闲套装。
衣服上带着一股干净的、阳光晒过的味道,还有一丝极淡的、属于阎骁的清冽气息,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。
衣服很大,空荡荡地挂在他纤细的身架上,更显得他脆弱而无助。
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黑发柔软、素颜干净、穿着男装的自己,竟然感到一阵陌生的轻松,但随之而来的,是更深的茫然。
这样的他,又算什么呢?
他不敢出房间,只好蜷缩在床边,抱着膝盖,将自己埋进那件带着陌生气息的衣服里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房门被轻轻敲响。
凌月吓得一个激灵,紧张地望向门口。
门被推开,阎骁站在门口。
他已经洗过了澡,换上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,湿漉漉的黑发随意地耷拉着,少了几分赛场上的凌厉,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,但那股迫人的气场依旧存在。
他手里端着一个杯子,冒着热气。
他走进房间,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。
是一杯温牛奶。
“喝了。”
他命令道,目光落在凌月洗去铅华、越发显得干净精致的脸上,以及那身过于宽大的、属于他的衣服上,眸色似乎暗沉了几分。
凌月看着那杯牛奶,又看了看阎骁,眼眶突然有点发酸。
他好像……总是在接受这个人的命令和……施舍。
他低下头,小声道:
“……谢谢。”
阎骁没说话,只是站在那里,看着他纤细的脖颈和微微颤抖的睫毛,看了很久。
久到凌月几乎以为他就要这样站到天亮。
然后,他听到阎骁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,又或许只是他的错觉。
“睡觉。”
留下这两个字,阎骁转身,再次离开了房间,关上了门。
凌月看着那杯温热的牛奶,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,心里乱成一团。
他把他带回来,给他衣服穿,给他牛奶喝,命令他睡觉……
这到底……算什么?
他端起那杯牛奶,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到掌心。
他小口小口地喝着,甜甜的,暖暖的,一直熨帖到心里去。
在这个完全陌生的、属于那个男人的领地里,凌月抱着杯子,蜷缩在冰冷的床上,却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……被妥善安置了的、扭曲的安心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