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落在院中青石上,颜色比刚才深了些。
叶清绾站在梧桐树下,指尖微动。她闭了眼,呼吸慢了下来。我能感觉到她体内的气息在变化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。
“他们现在不敢动。”她说,“正好试试。”
我没说话,退后三步。她睁开眼时,瞳孔已经变成金色,发尾的赤红顺着发丝往上爬。她抬起手,掌心浮起一团火焰。那火刚出来时很乱,跳得厉害,像是不受控制。但她没有慌,手指慢慢收拢,火焰跟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压缩,形状也开始改变。
先是拉长,接着分出两缕细小的分支,像翅膀一样展开。她的额角渗出汗珠,手臂微微发抖,但手没放下。火团继续变形,头、颈、尾都出来了,最后停在空中,是一只半透明的火凤。
它不动的时候很安静,可眼睛一转,整片院子的空气都热了起来。
我盯着那只火凤,察觉到它的气息和以前不一样了。之前的血凰火是爆发式的,伤敌也会反噬自身。但现在这只火凤,每一丝温度都在她的掌控之中。
“去。”她低声说。
火凤展翅飞出,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。它贴着地面掠过围墙,朝着十里外的山坳冲去。那里有一座不起眼的哨塔,建在两座山之间,平时有四个人轮守,负责盯住姬家外围的动静。
火凤撞进去的瞬间,整个哨塔被火光吞没。爆炸声传来时,我已经能看见远处升起的黑烟。但奇怪的是,周围的树木一点没烧着,连靠近哨塔的草都没焦。
精准得很。
她收回手,脸色白了一下,膝盖晃了晃。我上前扶住她胳膊,发现她在冒冷汗。
“没事。”她甩开我的手,自己站稳,“就是第一次控形,耗神。”
我点头,没再碰她。她不喜欢别人看她虚弱的样子,尤其是我。但她刚才那一招确实不一样了,不只是威力提升,而是真正做到了随心所欲。
“这招叫什么?”我问。
她看了我一眼,没答。
我伸手揽住她腰,把她往旁边带了一步。她没挣,也没躲。我低头看着她的眼睛,说:“叫‘焚天凰’怎么样?”
她睫毛颤了一下,嘴角动了动。
“随你。”
声音很轻,但我说了算。
她转身朝屋内走,脚步有点虚。我跟上去,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,倒出一粒丹药递给她。她接过,干咽下去,靠在门框上缓了一会儿。
“你早知道会这样?”她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我说,“但你昨晚就没睡。一直在练。”
她没否认。
昨夜演武场的事之后,她一直坐在院中打坐,虽然没动,但我能感觉到她在调动体内力量。那时候我就明白,她在等一个机会——等外面乱起来,好让自己安静突破。
现在她成了。
而且选的时机很好。姬寒天的人刚出事,大长老那边还在查,主殿还没来人问责。这个时候动手清除外围耳目,没人会立刻联想到她身上。
“接下来呢?”她靠在墙边,抬头看我。
“等。”我说,“他们会来找我。”
她嗯了一声,抬手摸了摸发尾的赤红。那颜色比之前更深了,像是染了层晚霞。
远处传来一阵骚动。应该是哨塔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了。有人开始喊人,脚步声杂乱,往主殿方向去了。
她看了眼那边,说:“烧干净了?”
“干净。”我说,“一点痕迹都没留。”
她点点头,走进屋里。我站在门口,听见她把门栓推上了。
没过多久,红袖跑过来,站在院外喊:“小姐!外面乱了,说是山里有火光!”
我没应。
她又喊:“少爷也在吧?出什么事了吗?”
我还是没出声。
她顿了顿,小声嘀咕:“算了,反正你们每次都不说……”然后走了。
我靠着门站了一会儿,转身进了侧屋。阿福正坐在角落啃馒头,见我进来,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,擦了擦嘴。
“少爷。”他低声说,“我打听到了。”
我坐下。
“哨塔不是自己炸的。”他说,“是被人用火从里面点着的。守的人连叫都没叫出来,就……没了。”
“还有呢?”
“主殿刚派人去查,但路上发现地上有灰,验出来是高阶火焰残留。不是普通灵火,也不是符箓引的。”
我点头。
这种火,一般人认不出来。但只要是有点见识的,就知道不简单。
阿福凑近一点:“关键是,那火灰里还带着一丝血气。有人猜……是不是血凰体?”
我笑了下。
猜就猜吧。
只要没人敢说出来就行。
我起身走到院中,抬头看天。太阳已经升到头顶,风也热了些。院子里静得很,只有屋檐下的铜铃偶尔响一下。
我知道他们在查。
我也知道,不会太久。
主殿的人很快就会来叫我去问话。或者大长老会先动手,借机搜我的院子。
但我不怕。
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了。
她也准备好了。
我站在梧桐树下,伸手接住一片落下来的叶子。叶子刚碰到我掌心,中间就裂开一道口子,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。
我低头看了看。
然后松开手。
叶子掉在地上,裂成两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