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声还在耳边回荡,我站在院子里没动。
叶清绾也没走,她靠在门框边,手指轻轻搭在腰间的药杵上。阳光照在她发尾,那点红色比早上更明显了些。
我没说话,只是把贴身藏着的地图又按了按。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脚步声。
五长老亲自来了,手里捧着一个暗红锦盒,盒子边缘镶着铜扣,看起来很旧。他走进院子,看了我一眼,又看了看叶清绾,把盒子放在石桌上。
“这是最后一批。”他说,“寒髓丹三十瓶,专克遗地阴毒;破障符五张,能撕开古禁制裂口;还有一枚定位玉牌,若你失联,姬家能循迹找人。”
我打开盒子检查了一遍。东西齐全,封口完好,没有被动过的痕迹。
“谢过长老。”我合上盖子,“姬家的支持,我都记着。”
五长老站着没动,声音低了些:“洪荒遗地不是试炼场,是死地。进去的人,十个里难活三个。你……一定要回来。”
我没有抬头,只是点了点头。
他知道我不喜欢说空话,我也知道他这话不是命令,是嘱托。
院子里安静下来。
过了几息,叶清绾往前走了半步,站到我身边。她没看我,目光落在桌上的锦盒上。
“我随你去。”她说。
五长老皱眉:“你还未通过宗族审核,擅自进入核心区,按律当罚。”
“我已经报了名。”叶清绾语气平静,“昨天下晌,阿福替我递的申请。审核名单一个时辰前公示了,我在其中。”
五长老一愣,随即叹了口气:“你们……早就安排好了?”
“不是安排。”我说,“是准备。该做的,早就做了。”
五长老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忽然笑了下:“好啊,好啊。两个人一起去,互相照应。不过——”他咳嗽两声,故意拉长声音,“当众秀恩爱,成何体统?”
我没接话。
叶清绾低头抿了下嘴,眼角微动。
五长老摇摇头,转身要走,走到门口又停下:“三日后开启入口,族中大会会正式宣布人选。你二人不必再避,光明正大站出来就行。别的我不管,但有一点——”他回头看着我,“活着回来。姬家不能真断了根。”
我说:“我会回来。”
他点点头,走了。
院门关上,只剩我和叶清绾。
太阳已经偏西,光斜照进来,把影子拉得很长。箱子都搬走了,地上只留下几道划痕。阿福没再来,红袖也没露面,整个院子安静得像没人住过。
我坐到石凳上,打开锦盒,取出寒髓丹闻了闻。药味清冽,带着一丝冰气,确实是正品。我又检查了破障符,符纸坚韧,朱砂线条连贯,没有断笔。
全部无误。
我把东西重新收好,放进内袋。这下,所有资源都齐了。甲衣、符箓、丹药、地图、通行令、定位牌……没有缺项,没有遗漏。
我闭上眼,开始运转体内本源。
系统无声,但我能感觉到伐天本源在经脉中流动。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压制修为,不敢暴露,但此刻,资源到位,时间临近,我必须让身体达到最佳状态。
伪混元体还未圆满,差最后一层。
我将意识沉入丹田,引导本源从四肢百骸汇入主脉。每一次循环,体内的力量都在凝实一分。皮肤开始发热,像是有东西在下面游走。
叶清绾没离开。
她走到院角的水缸边,舀了一瓢水,慢慢喝了一口。然后她靠在缸沿,静静地看着我。
我没有睁眼,但知道她在看。
本源越聚越多,胸口的压力越来越大。我知道这是临界点,再进一步,金纹就会浮现,一旦被人看见,立刻暴露。
但我不能停。
我咬住牙关,继续催动。
忽然,指尖一凉。
一片湿布搭在了我的额上。
是叶清绾。
她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,手里拿着一块浸过冷水的布,轻轻放在我额头。她的动作很轻,没有说话,也没有退开,就站在我旁边。
我感受到她的气息稳定而清晰。
这让我稳住了节奏。
本源继续运转,沿着脊柱向上攀升。当它冲过肩颈时,皮肤表面终于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,像是被火烫出的印记,一闪即逝。
伪混元体,趋近圆满。
我缓缓吐出一口气,睁开眼。
天已经黑了。
院子里点起了灯,风把烛火吹得晃动。叶清绾还站在我身边,手里的布已经拿开了。
“你感觉到了?”我问。
“嗯。”她说,“刚才你身上有光。”
“看到了?”
“看到了一点。”她顿了下,“但我不会说出去。”
我点头,站起身。
全身轻松,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。力量没有外泄,全被压在体内,像一把收在鞘中的刀。
“三日后。”我说,“我们进遗地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中途不能停,也不能回头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如果遇到危险,你先走。”
“不行。”她打断,“要走一起走,要留一起留。我说过我随你去,不是陪你送死,是和你一起活着出来。”
我没有再劝。
远处传来打更声,一更三点。
我走到院门口,抬头看了眼夜空。云层很厚,看不到星。
叶清绾走过来,站在我身后半步。
“你娘留下的地图。”她忽然说,“真的指向混元之墟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说,“但我知道,那里有我要的答案。”
“如果答案是假的呢?”
“那就毁掉它。”
“如果答案是真的呢?”
我转头看她。
她的眼睛在夜里泛着淡淡的金光。
“那就掀了它。”我说,“不管是谁设的局,不管挡在前面的是谁,我都不会停。”
她没再问。
我伸手摸了摸胸口。地图还在那里,紧贴着皮肤。纸边有些毛糙,墨线也淡了,但那条路线依然清晰。
北门进,混元之墟出。
我回到屋里,把锦盒放进柜子底层。又检查了一遍踏云靴的绑带,确认结实。然后我坐在床边,脱下外袍,露出左臂。
金纹还在,比刚才更明显了些,像是刻上去的。
我用指尖轻轻按了一下。
皮肤下传来细微的震感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