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剖室的晨光带着冷意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两张解剖台上 —— 左侧是王磊的尸骨，骨骼已被仔细清理干净，泛着苍白的骨质光泽；右侧是刘建国的尸骨，肩胛骨和肱骨上的硅胶铸型还未取下，像贴着两道透明的印记。宋清砚站在中间，目光在两具尸骨间来回逡巡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：王磊的骨骼上，会不会也藏着同样的锯齿状划痕？
上一章在刘建国骨骼上的发现，像一束光刺破了僵局，但仅凭一具尸体的痕迹，还不足以锁定作案工具与凶手的关联。两起案件手法高度相似，若能在王磊的骨骼上也找到同类划痕，就能彻底证明这是连环作案，且出自同一人之手，这对后续侦查方向的确定至关重要。
“小林，把王磊的骨骼三维 ct 模型调出来，参数和刘建国的一致，扫描精度 0.1 毫米，重点排查四肢长骨、肩胛骨、骨盆这些肌肉附着密集的部位。” 宋清砚戴上无菌手套，指尖轻轻落在王磊的肱骨上 —— 这是刘建国身上发现划痕的部位，或许王磊的这里也有遗漏。
小林迅速启动设备，便携式骨骼扫描仪的探头缓缓划过王磊的肱骨，屏幕上实时生成骨骼的三维影像，每一个细微的凹凸都被清晰捕捉。宋清砚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，手指在触控板上不断放大、拖动，从肱骨近端到远端，逐厘米排查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屏幕上的肱骨影像被标注满了检测点，却始终没有出现类似刘建国骨骼上的锯齿状划痕。小林有些泄气：“陆哥，会不会王磊的骨骼上没有？毕竟他的死状和刘建国不一样，一个是七窍流血为主，一个是肢体扭曲为主，作案工具会不会有细微差别？”
宋清砚没有放弃，摇了摇头：“作案手法核心都是脂质载体经皮肤渗透投毒，合金颗粒也出现在刘建国体内，王磊体内有铊，或许只是毒素种类不同，作案工具应该是同一套，痕迹大概率存在，只是位置更隐蔽。”
他换了个部位，将探头对准王磊的右股骨。王磊的死状虽没有肢体扭曲，但七窍流血的背后，必然也有肌肉的异常收缩，只是程度未达到肢体变形的地步，肌肉收缩时产生的压力，依旧可能让骨骼与作案设备上的锯齿部件接触，留下痕迹。
扫描仪的蜂鸣声持续响起，影像一点点生成。当探头扫过右股骨中段内侧时，宋清砚的目光突然定格：“停！这里放大 30 倍！”
小林立刻调整参数，屏幕上的区域被放大，一道比发丝还细的浅痕出现在视野中 —— 宽度不足 0.07 毫米，长度约 1.2 毫米，若不是放大到 30 倍，几乎会和骨骼的自然纹理混淆。宋清砚凑近屏幕，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：这道浅痕的边缘，隐约能看到不规则的凸起，和刘建国骨骼上的锯齿状特征高度相似！
“用骨组织刮匙小心清理表面，注意力度，别破坏骨痕。” 宋清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这或许就是连接两起案件的关键证据。
刮匙轻轻拂过骨面，细小的骨质碎屑被清理干净，浅痕的轮廓愈发清晰。宋清砚戴上高倍体视显微镜，调好焦距后，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确定 —— 这道浅痕的边缘，是和刘建国骨骼上完全一致的锯齿状！每个锯齿的间距约 0.05 毫米，齿峰尖锐，齿谷呈细微弧形，与铬镍钨合金颗粒的直径完美匹配！
“是它！和刘建国骨骼上的划痕是同一类！” 宋清砚猛地直起身，语气里满是振奋，“小林，立刻做硅胶铸型，和刘建国的那两个铸型放在一起，做三维比对分析。”
硅胶铸型很快完成，三个透明的硅胶片被放在显微镜下，通过电脑软件进行三维叠加。屏幕上，王磊股骨上的齿痕与刘建国肱骨、肩胛骨上的齿痕完美重合 —— 锯齿间距误差≤0.005 毫米，齿峰角度误差≤1 度，划痕深度虽有细微差异，但完全符合同一工具在不同压力下形成的痕迹特征。
“匹配度 99.9%！” 小林看着电脑上的分析结果，兴奋地拍手，“陆哥，这就证明了！两起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个人！作案工具上有带锯齿的部件，不管用的是铊还是修饰型海洋生物毒素，都是同一个设备投毒！”
宋清砚点点头，指尖划过屏幕上的齿痕影像，心中的思路愈发清晰：“王磊体内的铊，很可能也是被包裹在脂质载体中，通过带有锯齿部件的设备投毒，只是毒素种类不同，导致死状有差异，但作案工具的核心部件 —— 带锯齿的接触端、铬镍钨合金材质 —— 是完全一致的。”
他拿起王磊骨骼的铸型，对着光观察：“锯齿状部件的作用，或许不只是留下痕迹这么简单。铬镍钨合金硬度高，锯齿状结构可能在接触皮肤时，通过肌肉收缩的压力，产生微小的‘穿刺’效果，让脂质载体更容易穿透皮肤屏障，进入体内 —— 这是古代‘齿形针’思路的现代升级，既隐蔽，又能提高投毒效率。”
就在这时，沈驰带着专项小组的核心成员匆匆赶来，一进门就急切地问：“陆衍，有新发现？”
宋清砚指着屏幕上的三维比对结果，语气坚定：“沈队，重大突破！我们在王磊的右股骨上，发现了和刘建国骨骼上完全一致的锯齿状划痕，经三维比对，痕迹特征 99.9% 匹配，证明两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，使用的是带有锯齿状合金部件的作案设备！”
沈驰和众人凑到屏幕前，看着那些细微却清晰的锯齿痕，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激动。网安部门的张鹏忍不住说：“太好了！之前还担心两起案件是不同凶手，现在骨痕一匹配，确定是连环案，侦查范围就能大大缩小 —— 我们要找的，是一个懂古代机关、懂生物毒素、还能制造精密锯齿状合金部件的人！”
技术科的老张也点头：“有了齿痕的精确数据，我们就能反向推导作案工具的锯齿部件参数，比如齿距、齿高、齿厚，再结合铬镍钨合金的加工特性，就能判断制造这种部件需要的设备类型 —— 至少是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，这种设备在明城市不多，排查起来难度不大！”
宋清砚补充道：“还有一个关键点，这种锯齿部件的接触端面积很小，只有 0.5 平方厘米左右，说明作案设备体积不大，便于携带和隐蔽操作，凶手很可能是近距离接触受害者后，快速完成投毒，所以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”
沈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，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：“好！现在分工明确！技术科立刻根据齿痕数据，推导锯齿部件的加工参数，排查明城市及周边拥有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的企业、科研机构和个人作坊；网安部门结合‘古代机关’‘生物毒素’‘精密加工’三个关键词，再次扩大网络排查范围，重点盯防相关论坛、社群的异常账号；刑侦部门重新梳理两起案件的时间线，排查案发前后，有精密加工背景或接触过相关设备的人员，是否在福安里、和平巷周边出现过！”
“明白！” 众人齐声应道，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干劲 —— 之前的僵局，源于两起案件缺乏明确的关联证据，而现在，骨骼上的同源齿痕，像一条坚固的锁链，将两起案件牢牢绑在了一起，也为侦查工作指明了清晰的方向。
待众人离开后，解剖室里又恢复了安静。宋清砚站在两张解剖台之间，看着两具尸骨上的透明铸型，心中感慨万千。王磊和刘建国，两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人，却因为同一个凶手的诡异手法而丧命，若不是这些隐藏在骨骼深处的细微齿痕，他们的死亡或许永远无法被关联，凶手也可能永远逍遥法外。
他想起师傅当年说的：“尸骨无言，却能道尽生死真相。所谓验尸，不过是静心、细心、耐心，于细微处见真章。” 这两起案件，正是对这句话最好的印证 —— 从七窍流血、肢体扭曲的诡异死状，到体内微量的毒素与合金颗粒，再到骨骼上几乎无法察觉的锯齿状划痕，每一个线索都藏在 “细微” 之处，唯有沉下心来，才能一步步接近真相。
宋清砚拿起王磊骨骼的铸型，与刘建国的铸型放在一起，对着晨光细看。三道锯齿痕在光线下清晰可见，像三个无声的证人，诉说着同一个凶手的罪行。他知道，随着对精密加工设备的排查，凶手的轮廓会越来越清晰，而这场跨越古今作案手法的较量，也即将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。
解剖室的晨光渐渐变得温暖，照在尸骨与铸型上，驱散了之前的阴森与压抑。宋清砚深吸一口气，心中充满了信心 —— 真相或许会迟到，但绝不会缺席，而这些藏在骨骼深处的齿痕，终将成为指证凶手的铁证，让死者得以安息，让正义得以伸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