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衍巨坑之底,那场无声的、绝望的吞噬已近尾声。
灰白残魂的尖嚎早已在绝对的虚无中消散,连最后的波纹都未能激起。它那本就稀薄透明的魂体,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的烟絮,正不可逆转地、一点点地被拉向那点沉浮不动的黑暗余烬。
每一次微不足道的靠近,都意味着它存在的一部分被彻底抹除,化为最原始的“无”。那并非能量的转化或吸收,而是彻头彻尾的、存在层面的湮灭。残魂中所蕴含的一切——邪孽的怨毒、对生机的渴望、混乱的本质、乃至最后极致的恐惧——都成了滋养这绝对死寂的微不足道的“燃料”,或者说,是被彻底“擦除”的污迹。
这个过程缓慢而残酷,仿佛凌迟。残魂连挣扎的力量都已失去,只能感受着自身被一点点地、不可抗拒地分解、消失。它那点残存的灵明之光,如同风中残烛,急剧黯淡下去。
最终,当最后一丝灰白的气息彻底没入那黑暗余烬之中。
没有声音,没有光芒,没有任何形式的爆发。
就像一滴水落入浩瀚的沙漠,瞬间消失无踪,未曾留下丝毫痕迹。
那点黑暗余烬,依旧如亘古死星般悬浮着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其内部的湮灭本质未曾因此增强半分,也未曾减弱分毫。那残魂的存在,对于它而言,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拂过,连让其“感知”到的资格都没有。
绝对的死寂,重新统治了这片深渊。
唯一的改变,或许是那余烬最核心处,那因漫长时光与虚无环境而产生的、极其细微的“同化”痕迹,似乎因这次意外的“擦拭”,而变得…更加纯粹、更加内敛了一丝丝。仿佛一块黑曜石,被拂去了一点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浮尘。
除此之外,一切照旧。
……
与此同时,南荒,黑风岭。
那处废弃的洞府内,气氛却与坑底的死寂截然相反,充满了某种诡异的狂热。
被那暗金光点侵入的独眼邪修,自称“金煞”的老大,此刻正站在洞府中央。他那只独眼中暗金光芒流转,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煞气,而是一种混合了贪婪、狡诈与微弱邪能的诡异气息。
他脚下,躺着另外两具邪修的尸体,伤口处不见鲜血,只有干瘪的皮囊,仿佛一身精气神都被吸食殆尽。仅存的三名邪修跪在地上,浑身颤抖,看着金煞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一丝被强行扭曲的敬畏。
“废物…一点点微末力量就承受不住,爆体而亡。”金煞甩了甩手,仿佛只是拍死了两只苍蝇,声音沙哑而冰冷,“你们三个,还算有点资质。”
他俯视着跪地的三人,独眼中的暗金光芒微微闪烁:“跟着我,不再做这拦路劫货的勾当。我们要的…是更多…更多!”
他猛地一握拳,一股吸力自他掌心产生,洞府内弥漫的稀薄灵气和那两具尸体残存的微弱能量,竟丝丝缕缕地汇入他的体内,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。
“看到了吗?这才是力量!掠夺、吞噬、成长!”金煞低笑着,“这黑风岭,乃至整个南荒,都应该是我们的猎场!那些所谓的宗门,那些藏着资源的据点…都将是我们的食粮!”
跪地的三人被这股邪异的力量和话语蛊惑,眼中恐惧渐渐被贪婪取代。
“老大…不,首领!我们跟您干!”
“对!抢光他们!”
“很好。”金煞满意地点点头,“首先,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,更需要…‘种子’。”
他伸出手指,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金光芒闪烁。他猛地将手指点在其中一名邪修的额头!
那邪修浑身剧震,眼中闪过痛苦与挣扎,但很快,一抹暗金色便覆盖了他的瞳孔,气息也变得与金煞相似了几分,只是微弱许多。
“去吧,用我赐予你的‘恩典’,去‘说服’更多的人加入我们。”金煞冷冷道,“记住,隐蔽行事,像瘟疫一样…慢慢扩散。”
“是!首领!”那被转化的邪修脸上露出狂热的笑容,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出洞府。
金煞如法炮制,将另外两人也转化为同类。
看着三个新手下消失在洞外的阴风中,金煞独自站在洞内,那只独眼望向黑风岭更深处的黑暗。
“混乱…才是最好的温床…”
“种子已然播下,只需等待…发芽…”
他低声自语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邪异的笑容。
坑底,残魂终被余烬噬,无声无息。
南荒,邪苗初生暗蔓延,悄然滋长。
毁灭的余烬依旧冰冷。
而混乱的新苗,已开始抽枝展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