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车在沈市着名的盛和花园小区门口停下。
江林付了车费,推门下车。
左肩的伤口因为这一路的颠簸和动作而阵阵抽痛,让他脸色更加苍白,但他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。
他快步走到许光辉家那扇熟悉的深红色防盗门前,深吸了一口气,抬手敲了敲门。
没过多久,门被从里面打开。
开门的是许欣然,她穿着居家服,看到门外站着的江林时,脸上立刻露出惊讶和关切的神色。
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江林苍白的脸色和有些不自然的站姿(他下意识地护着左肩),脱口而出:
“江林?你怎么来了?你…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?没事吧?”
她显然还不知道江林受伤和被绑架的事。
江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摇了摇头,声音有些沙哑:
“没事,一点小伤。许叔在家吗?”
“在的,在书房看书呢。”
许欣然点点头,侧身让开通道,“快进来吧。”
她看着江林明显不对劲的状态,眼神里充满了担忧,但还是很懂事地没有多问。
江林跟着许欣然走进屋内。
许欣然引着他往书房方向走,一边说道:“你先跟我爸聊着,我去给你洗点水果。”
“谢谢。”
江林低声道谢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走到书房门口,许欣然示意了一下,便转身走向厨房。
江林站在书房门前,没有立刻敲门。
他闭上眼睛,快速调整了一下呼吸,将所有的痛苦、焦虑和脆弱强行压回心底,再睁开眼时,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,甚至多了一丝冰冷的决绝。
他推开书房门,走了进去。
许光辉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,戴着老花镜,手里拿着一本书。
听到开门声,他抬起头,当看到走进来的是江林时,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,但随即这笑意就变成了诧异和关切——他也立刻注意到了江林异常的脸色和状态。
“小林?你怎么过来了?”
许光辉放下书,摘掉老花镜,“你昨天托我找的那个人,我已经安排下去了,但需要点时间,还在查,一有消息我马上……”
江林却摆了摆手,打断了他的话。
他走到书桌前,没有坐下,而是直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,抖出一根烟,叼在嘴上。
用微微颤抖的手点燃,深深吸了一口,仿佛需要尼古丁来镇定情绪和压制疼痛。
烟雾吐出,他才抬起眼,看向许光辉,目光直接而坚定,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:
“许叔,我今天来,不是为那件事。”
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:
“我想管您借一样东西。”
许光辉看着他这副模样,眉头微微皱起,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些,预感到了不寻常:“借什么?”
“一把枪。”
江林的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,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冰冷。
“一把够劲、不容易追查的枪。”
许光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眼神变得锐利起来,审视着江林:“你要枪干什么?小林,你现在的情况……”
“许叔,您别问了。”
江林再次打断他,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和决绝,他盯着许光辉的眼睛,像是在做出某种承诺,
“具体干什么您别问。但我向您保证,万一……万一我出了事,或者枪被发现了,我绝不会说枪是从您这儿来的。一切后果,我自己扛。”
许光辉沉默地看着他,目光深邃,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。
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他看的出来,江林已经被逼到了绝境,某种巨大的压力和愤怒正在驱使着他做出极端的行为。
过了十几秒,许光辉才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:“我倒不是担心这个……”
他没有再说下去,而是深深地看了江林一眼,仿佛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他弯下腰,打开书桌旁一个带锁的抽屉,用钥匙打开,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、沉甸甸的东西。
他解开油布,里面赫然是一把保养得极好、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仿五四式手枪!
旁边还有两个压满了黄澄澄子弹的弹夹。
许光辉将手枪和弹夹拿起,隔着书桌,递向江林。
“拿着吧。弹夹一共十四发,省着点用。”他的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。
江林没有任何犹豫,伸出右手,接过了那把他此刻最需要的武器。
冰冷的金属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传入手中,仿佛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,让他冰冷绝望的心底重新燃起一丝疯狂的火焰。
“谢谢许叔。”
江林将枪和弹夹迅速揣进怀里,掩盖在外套之下。
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甚至没有再看许光辉一眼,转身就朝着书房门外走去,脚步决绝,没有丝毫停留。
许光辉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,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、充满复杂情绪的叹息,低声自语:
“这孩子……唉……”
就在这时,书房门又被轻轻推开,许欣然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走了进来,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:
“爸,江林呢?我洗了点晴王,很甜的……”
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,因为她发现书房里只有父亲一个人,江林已经不见了。
许光辉抬起头,看着女儿,无奈地摇了摇头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:“刚走。像阵风一样,拦都拦不住。”
许欣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,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。
又看了看父亲有些凝重的神色,聪明地没有再多问,只是默默地将水果盘放在书桌上,心里却笼罩上了一层不安的阴云。
而此刻,江林已经快步走出了许光辉的家门,怀揣着那件冰冷的杀器,重新融入了外面喧嚣的城市阳光之中。
他的目标明确,眼神冰冷而坚定,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、准备进行最后殊死一搏的困兽。
风暴,即将以最猛烈、最血腥的方式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