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哥接过筷子,没有急着动筷,而是看向江林,汇报道:
“林子,建筑材料这边,我差不多有眉目了。今天包了一块场地,位置偏是偏了点,但关键是旁边就是山,山上全是能用的石头。咱们自己搞个碎石场,打石子、产石粉,原料问题基本就能解决。”
江林眼睛一亮,正用筷子撬开一瓶啤酒盖:“自己干?这路子野!鸡哥,有你的!需要我做什么?”
鸡哥点点头,语气沉稳中带着一丝谨慎:“场地和设备我来搞定。但现在卡在手续上,开山取石,环保、国土、安监这些部门都得跑,我对本地这套流程不熟,怕耽误时间。你有没有信得过、又能说得上话的人,帮着牵牵线?”
江林“啪”地一声撬开啤酒,泡沫涌出,他递给鸡哥一瓶,爽快地说:“没问题!等明天,我让我大舅哥张显光跟你一起跑。他是本地人,关系网深,有他出面,很多事会好办得多。”
“妥!那就没啥大问题了。”鸡哥松了口气,端起酒杯和江林碰了一下。
几人刚拿起筷子准备动筷,工棚的门帘“唰”地被掀开,小德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,跑得气喘吁吁,额头上都见了汗。
姜勇见他这副狼狈样,忍不住笑着打趣:“哟,这是让狗撵了?还是让内蒙的姑娘追了?”
“滚你妈的!”小德没好气地骂了一句,一屁股坐在空出来的凳子上,抄起一双筷子,都顾不上夹菜,就两眼放光地看向江林:“哥!林哥!先别吃,听我说,我发现了个赚钱的好门路!绝对牛逼!”
江林看他这兴奋劲儿,挑了挑眉,饶有兴致地问:“哦?什么好门路?说出来让大家伙儿帮你参谋参谋。”
小德立刻放下筷子,手舞足蹈地把下午在网吧看到美女直播,以及观众疯狂打赏抢“榜一”的情景,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。
他讲得唾沫横飞,重点强调了那些虚拟礼物如何轻易地变成真金白银。
“……哥,你想想,这玩意成本多低啊!就找个漂亮妞儿,找个房间,弄台电脑摄像头就行!观众打赏的钱,平台扣一点,剩下的都是咱们的!纯利润!这简直就是躺着赚钱!”
小德越说越激动,最后直接提出要求,“林哥,你给我拨点经费,不用多,先投几十个,我把规模干起来,绝对稳赚不赔!”
江林听着,手指轻轻敲着啤酒瓶,思索着问道:“这玩意儿……靠谱吗?听着有点虚。”
“我靠!绝对靠谱!”小德见江林似乎有兴趣,连忙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,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保证。
“我都想好了,到时候咱就成立个公司,正规化运营,名字我都想好了,就叫……就叫‘传媒’!怎么样?跟咱天晟、晟合一脉相承!”
这时,一直安静吃饭的鸡哥拿起筷子,虚点了小德两下,开口打断了他:“诶,你小子打住啊,先别画大饼。现在工地正是用钱的节骨眼上,林子这边,沈市的酒店刚投入,内m这头买地皮、建碎石场,到处都要钱,还欠着许欣然那边一腚饥荒呢。你那事先缓一缓,等这边资金回笼了再说。”
小德一听就急了,连忙辩解:“鸡哥!相信我,绝对挣钱!这玩意儿是新兴产业,咱们得抓紧搞起来,抢占市场!等别人都反应过来,汤都喝不上了!”
江林权衡了一下利弊,目前确实资金紧张,而且他对这个新兴的“直播”行业心里没底。
他拍了拍小德的肩膀,做出了决定:“小德,你的想法挺好,也挺新潮。但鸡哥说得对,现在钱得用在刀刃上。你那事先缓一缓,你呢,也别闲着,好好深入研究研究,把这里面的门道都摸清楚了。等咱们工地这边正常运作起来,资金宽裕了,哥肯定支持你搞!”
小德脸上兴奋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,他低下头,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,拿起筷子默默扒拉起碗里的饭,显然有些失望。
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座金矿,却暂时无法开采。
实际上,小德这个看似不着调的想法,极具前瞻性。
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互联网娱乐的早期风口。
后来,正是基于他这次的坚持和后续的不断摸索,才催生出了后来在网络上名噪一时的“某d传媒”。
当然,这一切,都是后话了。
晚上八点多钟,包头市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帷幕,“金煌”夜总会的霓虹灯在夜色中格外刺眼。
孙雨棋带着一个名叫湛宇的朋友,两人站在夜总会金碧辉煌的大门外。
孙雨棋脸上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,甩开膀子就要往里冲。
湛宇比他谨慎些,连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,脸上带着担忧,压低声音问道:“雨棋,你确定……这钱真能要回来?这里面的人可不好惹。”
孙雨棋回头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既有之前被拖欠工资的愤怒,也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:“他们欠我的钱,凭什么不给?天经地义!为什么要不回来?今天必须给个说法!”
他用力甩开湛宇的手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湛宇看着他这副样子,知道劝不住,只好松开手,叮嘱道:“那……那你别搞太大了,咱们就要工资,拿到钱就走,行不?”
“放心,湛宇。” 孙雨棋拍了拍朋友的肩膀,试图让自己显得轻松些,“等把钱要回来,哥们儿请你吃大餐!”
说完,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,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扇充斥着震耳音乐和暧昧灯光的大门。
湛宇犹豫了一下,还是跟了进去。
两人没有去喧闹的舞池或包厢,而是直接摸到了位于后场的财务办公室。
孙雨棋敲开门,里面坐着一个戴着眼镜、看起来有些刻薄的中年男人,是这里的财务管事。
“我来结工资。” 孙雨棋开门见山,语气生硬。
财务管事抬了抬眼皮,瞥了他一眼,又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计算器,语气不耐烦:“上面没给我你的工资条,我怎么给你结?等着吧,等有了条子再说。”
“我都离职好几天了,凭什么不给我结?” 孙雨棋的火气开始往上冒。
“规定就是这样,我有什么办法?” 财务管事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嘴脸。
孙雨棋和湛宇就这样在财务办公室里跟他磨了将近半个小时,好话说尽,道理讲遍,对方就是油盐不进,要么敷衍,要么直接不理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孙雨棋胸口那团火越烧越旺,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。
他想起自己在这里辛苦干活却拿不到钱的委屈,想起之前被内保粗暴赶出去的羞辱,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堆积到了顶点。
湛宇看出他状态不对,悄悄拉他的衣袖,想劝他先离开再从长计议。
但已经晚了。
“我操你妈!” 孙雨棋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,理智的弦瞬间崩断!
他一把推开试图拉住他的湛宇,如同失控的野兽,从后腰猛地抽出那把一直带在身上的、锈迹斑斑的螺丝刀!
财务管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,还没反应过来,孙雨棋已经扑了上去!
“噗!噗!噗!”
接连几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响起!
孙雨棋眼睛血红,状若疯魔,握着螺丝刀朝着那财务管事的大腿、腹部疯狂地捅了五六下!
鲜血瞬间飙射出来,染红了办公桌、地面,也染红了孙雨棋的手和衣服。
财务管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,瘫倒在地,痛苦地蜷缩起来。
一旁的湛宇彻底惊呆了,脸色惨白,浑身发抖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孙雨棋喘着粗气,看着地上哀嚎的财务和满地的鲜血,似乎也清醒了一些,但事已至此,没有回头路了。
他一把拉开办公桌的抽屉,看到里面有几沓现金,也顾不上数,一把全抓了出来,塞进自己兜里,大概有三万多块。
“走!” 他朝吓傻的湛宇吼了一声,两人仓皇地冲出财务办公室,趁着混乱,消失在夜总会外漆黑的夜色里。
只留下办公室里一片狼藉、满地鲜血和一个生死不知的受害者。
孙雨棋这一时冲动的暴力,将他彻底推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。